第三章 叢林守護者 二十

也不知盪了多久,我瞅准石台準備來個漂亮的姿勢收場,結果沒收住前沖勢子,「蹬蹬蹬」跑了好幾步,還是沒穩住重心,直接撲街式摔倒。

月餅也好不到哪兒去,臉色煞白地坐在地上直喘粗氣。

村民們歡呼一聲,看來是喝了藥酒能說話了。幾個老人吹著竹子做的樂器,女子們端著米酒笑吟吟唱著歌。

我正要起身,人群里閃出幾人,手裡拿著明晃晃的鐮刀,一把摁住我們,雪亮的刀刃抵著腦袋,向下砍落。

完了!中計了!我嚇得閉了眼睛。還沒來得及感悟生死,只覺得腦袋一涼,掉了大一片東西。

我想到傳說中張獻忠種種變態酷刑,有一種「骨刑」,是俘獲了對方士兵,用刀子把頭皮削掉,只剩光禿禿的頭骨,偏偏人還死不了。在兩軍再次交戰時,驅逐俘虜走在陣地最前沿,震懾恐嚇敵軍。

我急忙掙身擺脫,卻被山民死死壓著,腦袋又挨了一刀。

「理個髮而已,至於這麼大驚小怪么?」月餅慢悠悠地說道。

我睜眼一看,月餅盤著腿一本正經坐著,山民正用鐮刀削著他的鬢角。

「委屈二位了,只有最尊貴的客人才會得到這種禮節。」龍都招呼著族人,「準備好酒,待客!」

几絲頭髮落進脖子,痒痒得難受。我哭笑不得,有吃有喝還理髮,這VIP服務也太周到了!

我和月餅大眼瞪小眼,眼睜睜瞅著對方腦袋兩側的頭皮颳得鋥亮,腦門的頭髮束成揪揪,垂成一條馬尾辮子,整個一個殺馬特造型。

理髮儀式結束,族人們歡呼著進了山寨,龍都笑吟吟地說道:「兩位,請進。」

「南瓜,看不出你的腦袋還挺圓。」月餅摸著辮子,「咱這造型可以玩搖滾了吧?」

我剔弄著夾在衣領里的發茬:「搖你妹!我下個月還有簽售會啊。」

前方傳來歡歌笑語,月餅笑了:「還真有搖擺的妹妹。」

只見山寨中央,旺盛的篝火上烤著一隻整豬,兩個族人忙活著刷調料。金黃色肉皮「嗞嗞」泛著油泡,聚成顆顆油粒子,順流落入篝火。火焰旺盛著紅黃火苗,一股奇異的香味撲鼻而來。

族人們手拉著手圍著篝火載歌載舞,女孩們穿著紅、藍、綠、橙的綵衣彩鞋,火光映紅的容顏透著原始的野性美。

龍都又是一聲高呼,幾個姑娘嬉笑著跑來,拽著我和月餅加入人群,隨著此起彼伏的歌聲跳起舞蹈。

這種最原生態的氣氛,感染著內心最原生態的歡樂。

我天生沒有舞蹈細胞,不是左腳踢著姑娘的膝蓋,就是右腳踩了姑娘的鞋,綳著腿跳得滿頭大汗。月餅不愧是古城酒吧領過舞的男人,居然跳得有模有樣,引得眾人陣陣歡呼。

一圈舞蹈跳罷,龍都引著我們坐在最中央,幾個族人端上盛滿烤風豬的大盤子,從腰間取下山刀,熟練地切割成肉條。

龍都介紹著:「荔波特產,風豬。每年冬至到立春的時候,取上等乳豬,用鹽和調料塗抹,放大缸內腌漬一天一夜,再用米酒浸泡十天。取出曬七天,里外抹菜油、麻油,風乾即成。好吃得很!」

折騰了大半夜,我餓得早就前心貼後心,而且風豬肉實在太香了,光是聞聞味兒就勾得饞水直流。我幾次想下手,礙於禮節忍了再忍,只能瞅著最大一塊肉條時刻做好準備。

月餅捅捅我的胳膊:「從左往右數,第三塊最大的那條,我的,別搶。」

我心說這事兒還有提前打招呼的?誰手快歸誰!

龍都舉起竹碗,環視四周,頓時鴉雀無聲。

「魂歸魂、塵歸塵,千里不留身,故土埋家人!」

眾人舉碗一飲而盡。我不明所以,正猶豫著,月餅早已幹了酒,抹抹嘴角:「放心喝,就沒問題。」

我也就不含糊了,一碗酒下肚,只覺得嘴裡滿是清甜的米香,全身暖洋洋的,四肢百骸無不舒服,腸胃都要隨著酒勁融化了。

龍都放下竹碗,雙掌拍擊了三聲。人群左右閃開,兩個族人扛著女屍走了進來,把女屍放進篝火,族人們左右搖擺,唱著悲涼的歌曲。

「每年,我們都要經歷好幾次,」族長面色悲戚,「接下來的事情,兩位別見怪。」

我想到某些部族的習俗,心裡一驚,別不是要吃人吧?

篝火越來越旺,火星飛濺。女屍滲著油脂,鮮紅的肌肉燒成炭黑色,漸漸縮成一團。一個身材矮小的族人咬著尖刀站在篝火旁,停頓了幾秒,不顧篝火旺盛,揮刀豁開女屍胸膛,麻利地剜出心臟,捧在手中舉過頭頂。兩個中年女子抬著一尺見方的金絲楠木盒子,接過心臟放入盒中,默默地走了。

「這兩個女人,是阿彩的母親和姨母。」龍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舉碗對著族人們,「今天,百年詛咒,由他們解除,痛飲!」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