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叢林守護者 八

酒足飯飽,我拾起木柴點了根煙:「月餅,你老實交代,有沒有對那個商販下蠱?」

月餅眯著眼笑得很狡猾:「沒有。」

「真假?」我吸了口煙,「那哥們說刀弩在泥溝子里撿的,哪有這麼巧的事兒?」

月餅揚揚眉毛:「刀弩紋理有丁點兒泥屑子,聞著有水草腥味,刀柄和刀身介面處有水銹;佛串確實是原木做的,沒有後期優化;他手指有手藝活留下的繭子和傷口;鞋幫、鞋底接縫有紅泥,和這條河的紅泥顏色相同。所以,他沒說謊。」

我聽得目瞪口呆:「你丫就那麼幾秒鐘觀察了這麼多事兒?我還一直以為你在鈔票里下了什麼蠱粉,防備著他暗中下套,來個先下手為強。」

「瞬間細節決定成敗,」月餅指著胸口,「我被阿娜捅了一刀,知道在一剎那想了什麼?」

月餅主動提起阿娜,我大感意外,也有些高興,看來月餅慢慢走出來了。

為了不掃月餅興緻,我做認真聽講狀搖搖頭。

月餅摸了摸鼻子:「我如果趴著摔倒,刀會直接扎進心臟。我轉身是為了緩衝刀子刺入的力量,側身摔倒使傷口擠壓刀身形成密封狀態,最大程度保證血液流失最少。」

「月公公,你居然想到這些?」我有些不太相信,「你丫腦子裡到底是啥?」

月餅叼著跟草枝慢吞吞說著:「前段時間閑得無聊,追了幾集《神探夏洛特》,有一集講的是華生老婆為了不暴露身份,一槍崩了福爾摩斯。他當時就這麼做的,我覺得挺有道理就記住了,沒想到派上了用場。」

我下巴張開的直徑都快趕上那隻蟒蛇了:「這也行?」

「有沒有覺得咱們很像福爾摩斯和華生?」月餅反問。

我想想還真有點那個意思,至於福爾摩斯會不會蠱術,華生懂不懂陣法堪輿,這就不在考慮範圍內了。

「吃完睡覺,天亮出發!」月餅搖著酒瓶子,「難捨最後一滴。」

我連忙夾起最大一塊蛇肉丟進嘴裡,「咯噔」一聲,咬到個硬物,硌得腮幫子麻了半天。

我暗叫「點背」,把那個東西吐在手裡,黃澄澄的映著火光,居然是一枚老式戒指。

瞬間,我腦補了無數活蟒吞人的橋段,整個人都不好了。

月餅面色也不好看,拿過戒指研究了半天,才鬆了口氣:「看成色起碼二三百年的老金鎦子。」

「就算是千年戒指,也是活人戴的啊!」我已經感覺到肚子裡面有根手指摳著胃壁,腸子都快涌到嗓子眼了。

「你忘了金蛇銀鼠?」月餅居然很有幽默感挨個指頭套著戒指試大小,「嗯,女士戒指。」

經月餅這麼一提醒,我才回過味兒來。

有個成語叫做「蛇鼠一窩」,明著是指「壞人相互勾結,做壞事的行徑如出一轍」。可是蛇是老鼠的天敵,老鼠見了蛇都繞道走,更別說「一窩」了。

「蛇鼠一窩」最早的由來,和做不做壞事沒有半毛錢關係。在古代有「蛇喜金,鼠貪銀」的說法,指的是有金蛇(長著金色花紋的蛇)、銀鼠(毛髮雪白的老鼠)的地方,必有黃金白銀。

民間傳說、歷史典故中關於家宅出現金蛇銀鼠找到黃金白銀的例子多不勝舉。從五行角度來說,金銀為「萬金之精」,陽氣充盈。蛇鼠為陰祟之物,陰陽相吸,中和互補,故埋金藏銀之地多蛇鼠出沒。

我琢磨透這一層:「月公公,咱們這是要發啊!」

「你就這點出息。放著圖書館那麼多價值連城的古物不當回事,這麼個金鎦子倒是惦記上了。」

月餅轉著戒指,像是突然想到什麼,盯著篝火發獃。我沒打擾他,起身觀察周圍的格局走向,默算五行方位,說不定附近就有古人的墓葬。挖墳刨墓這事兒干不出來,要是能找到碑刻了解一段歷史也是件好事兒。

不知不覺走到河邊,夜已深,空氣微涼。月光寂靜了河水,微波粼粼,一輪新月倒映波面,微微顫動。濕氣從河面蒸騰而起,凝成奶白色霧氣,猶如有生命的物體,以奇特的流動方式,貼著地面四處擴散。

霧氣涼意透體,我沒什麼收穫,轉身往營地走去。

「南曉樓?」

我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卻覺得不對勁。月餅仍坐在篝火旁發獃,聲音卻是從河邊傳來,而且是女人聲音,聲調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熟悉。

我發現腳下多了幾圈陌生的腳印,乍起一身白毛汗,想起了剛上大學時聽說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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