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季 特殊當事人 第四十一章 初見

春節假期之後,柯允案開庭。

因為被告人未成年,照例不公開審理。余白和王清歌作為辯護人出庭,審理的過程很順利。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柯允恢複了很多,能夠在法庭上作出陳述,回答問題。

受害人翟立也已經脫離生命危險,成功地穩定在了全身癱瘓、口齒不清的狀態,法醫鑒定下來構成重傷二級。

故意傷害造成他人這個級別的傷殘,一般量刑總在三到十年之間。柯允情況特殊,從輕判了兩年有期徒刑,緩刑三年。不需要服實刑,但法庭還是責令監護人保證他定期接受專業的心理治療和行為干預。

除了刑事部分的判決之外,夏晨作為被害人家屬並沒有提起附帶民事訴訟,甚至全程都未露面。

這個反應倒也不出意料,夏晨最初之所以到處託人,也不過就是為了給自己留個體面罷了。事到如今,體面是肯定沒有了,她想要的也許正如她對唐律師說過的那樣,心力交瘁,只盼早點結束。甚至還有電視台的圈內人士爆料,說夏老師已經在找律師分割財產準備離婚了。一般情況下,拋棄全身癱瘓的丈夫是要被人質問有沒有良心的,但翟立這種,想來也不會有人過問。

對於這個結果,程翠萍已經是非常滿意了。

雖然緩刑也屬於刑事處罰的一種,會留下犯罪記錄,永久保存,不能消除。但柯允作案時未滿十八周歲,而且刑期在五年以下,法院會依法對這條記錄進行封存,予以保密,不向任何單位和個人提供,非司法機關辦案不得調閱。也就是說,這件事不會影響他將來入學,找工作,或者其他需要開具無犯罪記錄證明的情形。

余白卻還是暗自唏噓,如果沒有柯允,翟立這個時候恐怕還好好地在孤獨行星扮演著他慈善家的角色,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暴露。而在此期間又會有多少孩子受害,簡直細思恐極。

與此同時,性侵自閉症女童的案子也走完了偵查和審查起訴階段,檢察院最終以猥褻兒童罪對翟立提起公訴。

因為翟立的身體狀況,警方提訊進行得很不順利。好在有他的那部手機,單憑裡面的影像資料,已經足可以查證犯罪事實。最終確定的受害人有十四名之多,實際上可能還有。只是因為時間久遠,從十年前行星之家建成開始一直到案發,有一些住客已經聯繫不上了,或者找不到視頻和照片作為證據。

甚至連夏晨也被傳喚,接受了訊問。警方懷疑她對翟立的行為早已知情,並且在案發之後處理掉了他的一些電子設備,但最終還是因為沒有足夠的證據,放棄了對她的起訴。

案子進行到這一步,就是等開庭了。以翟立的情況很有可能無法出庭受審,但刑事責任照樣要被追究,只可惜最後不管判幾年,應該都是監外執行了。

唯一有些期待的只有附帶提起的民事訴訟部分,唐寧作為十四名受害人的代理律師對翟立提出賠償的要求,等待法院的裁決。

那一個禮拜忙完,又是新的一周開始,余白和唐寧一早到碳平衡城上班。車剛開進停車場,就看見園區 1 棟門口停了一溜十幾輛警車。

兩人隔窗看著,玩笑說這好像是抓 P2P 和現金貸的架勢啊,但這兩樣都已經流行過了呀,前一陣被抓進去的那些不是已經判了,就是在看守所里等著開庭。

等到下了車,他們走進立木所在的那棟小樓,還有不少人站在樓底下望著那邊看熱鬧。

陳銳也在其中,一見他們就說:「你們看到沒有?剛才警察帶人出來,就跟開火車似的,一個跟著一個,老長的一串,這是哪家公司啊?」

趙文月正好從旁邊走過,說:「1 棟不就是做』初見』app 的那家網路公司么?是邵律師的客戶。」

所里的合同都由趙文月經手,這種事聽她的絕對不會有錯。

陳銳忽然有種站在村口吃瓜,結果發現是自己家房子塌了的感覺。還沒來得及作出決策,胡雨桐已經一個電話打過來,說他剛剛接到消息,正在往這裡趕。

「知道是什麼事嗎 ?」陳銳問他。

胡雨桐回答:「現在還不太清楚。CEO 的太太躲在廁所里打的電話,聯繫不上邵律師,才找到我這裡。聽她說,現在 CEO、主程序員和主架構全都進去了,連同幾台伺服器也一起帶走了,估計是涉嫌傳播淫穢信息吧。」

胡雨桐只是第一年的小朋友,而且還不像王清歌久經法援案件的考驗,幾乎沒獨立做過案子。現在這架勢,他一個人肯定不行。邵傑又不在,自然是其他人頂上。

陳銳往兩邊看了看,然後對唐寧道:「傳播淫穢信息你在行,你趕緊去。」

周圍有同樓的人也在圍觀,聽見這句話朝他們投來複雜的目光。尤其對是唐寧,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看了看旁邊跟他拉著手的余白。

余白很想解釋一下,自己身邊這位其實只是前段時間剛剛代理過一個涉黃的案子罷了,並沒有做什麼奇怪的事情,便存心了一句:「你去年接的那案子好像也是一個這樣的平台吧?」

「對,」唐寧點頭,「那家規模比較小,也沒開始盈利,最後就是行政罰款,下架整改了。『初見』的用戶多得多,而且還有不少收費服務。看警方現在這排場,處理起來肯定沒那麼簡單了。」

說完這些,陳銳已經關照好了胡雨桐。唐寧捏了一下余白的手就走了,一直到午休的時候還沒回來。

余白跟周曉薩,還有王清歌一起出去吃飯,三個人經過園區 1 棟門口,警車都已經開走了,辦公室被查封,玻璃門緊閉。

等到進了飯店坐定,她們又聊起早上的事,也是好奇,打開手機應用商店搜了搜 「初見」,下載之後卻發現視頻和圖片功能都已經不能使用了,只剩一個語音交流。再過了一會兒,整個 app 都已經緊急下架了。

好在同類交友軟體實在是多的很,三人都沒怎麼玩兒過,就隨便下了一個位於榜一,名叫「乎遇」的 app 體驗體驗。

余白在美國時的合租室友是 Tinder 常客,沒事就跟她分享寶貴經驗,Tinder 也就成了她唯一了解的約炮軟體。相比之下,「乎遇」的規矩似乎也差不多。用戶可以在上面發布自己的照片、語音和短視頻,然後通過所謂「智能匹配演算法」得到可能喜歡的人和內容的推薦。

三人註冊沒多久,就收到不少推送信息,其中有一些表達實在是很直接。

周曉薩看得一臉嫌棄,說:「咦!都是約炮的……」

王清歌附和,說:「現在年輕人就那麼點事嗎?有時間搞搞工作,鍛煉一下身體不好么?」

只有餘白還在繼續研究,一邊看一邊笑著揶揄一句:「嗯,比如去健身房打打人什麼的。」

可王清歌卻根本無所謂,乾脆說起訓練的進度。她跟李鐸已經在練巴柔動作,比如浮固,knee on belly,不用力沒有壓制效果,但真的把全部體重加上去,又成了名副其實的友誼破裂器。

周曉薩表示想像不出這是個什麼動作,王清歌用兩隻手演示了一下,如何進行地面壓制,以及如何逃脫:「……腰胯配合找一個發力的角度,身體起橋,然後蝦行……」

曉薩其實還是沒聽明白,懵懂點頭。余白也是奇了,這招式靜得曖昧,動得暴力,完全猜不著她跟李鐸到底進行到了什麼地步。

等到了晚上,余白回到家,唐寧也從網警那裡回來了,大致說了說』初見』現在的情況,CEO 和各個部門的主要負責人都被刑拘了,警方正在訊問中。還有被扣押的四台伺服器,上面的內容也還在鑒定。現階段,他跟胡雨桐作為律師只能了解一下所涉罪名,然後準備申請取保候審。

他說話的時候,余白在刷手機。等他說完去洗澡,洗完了又從浴室出來,看到余白還靠在床上拿著手機左劃右劃,眼睛都不帶抬一下的。

他湊過來看了看,問:「你怎麼也玩兒上這個呢?」

余白存心逗他,還是沒抬眼,答:「上面的男的還都挺好看的。」

「都是美顏的,你不知道現在有專門給男的用的濾鏡么?胸肌腹肌都有,全是假的。」唐寧表示不屑,就蹲在她跟前了,那意思很明顯,有我好看么?

余白這才笑了,放下手機,看著他說:「我今天抽空把那些同類型的 app 都刷了一遍,幫你做了個調研。」

「嗯,調出什麼結果來了?」唐寧看著她問,不是很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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