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季 特殊當事人 第二十三章 我喝普洱

「那穿越的你都跟我說什麼了?」余白笑問。

「太多了,」唐寧含糊其辭,「但是核心思想只有一個。」

「哪個?」余白暗搓搓地想,他肯定是醒過來就忘了。

「你有沒有聽過那句話?」但唐寧當然有詞,「在一段親密關係里,雙方要是遇到了什麼問題,應該是兩個人一起 vs.那個問題,而不是一方 vs.另一方。」

余白笑,知道他口中的「問題」就是吳東元。

「嗯,那你打算怎麼解決?」她等著聽下文,這人想把潛在的大客戶怎麼辦。

唐寧卻根本沒提那個名字,只是建議:「Prenup 我們已經簽過了,要不再來個婚內協議吧,或者加個補充條款?」

余白完全不懂這是什麼邏輯,損了他一句:「既然你都想簽婚內協議了,要不要再寫一下散夥怎麼分行李啊?」

唐寧即刻提醒:「無論婚前還是婚內,都不得約定離婚情形,就算約了也無效。」

「那就當成是我們倆的無爭議口頭 agreement 唄。」余白就想看看他還有什麼說辭。

沒想到這人一口答應,說:「那也行。」

還真要談散夥條件了,余白有點不爽,不說話等著聽下文。

結果卻只見一個腦袋枕過來靠著她的肩膀,說:「離婚了我跟你。」

果然又是抖機靈。

「你一個成年人,把自己當小寶貝兒了啊?」余白假作嫌棄,用胳膊肘把他頂開一點。

「白送你的,沒有附加條件。」成年人表示完全不介意名份的。

余白又給他 quote 法條,說:「人和人體器官不能作為物權法下規定的物,也就不能成為贈與對象。」

「那你把我當東西好了。」贈與對象連面子也不要了。

余白怕癢笑起來,問:「所以你到底想加什麼補充條款?」

唐寧這才停下不鬧了,撐起身體看著她,認真回答:「以後再也不能這樣了,嚴重影響我的睡眠,有什麼事當天說清楚,吵架不能隔夜。」

余白想了想,覺得這個要求倒是合情合理,就是有點不現實,反問道:「如果像昨天晚上一樣,雙方充分交換了意見,但是你說你的道理,我說我的道理,就是不能達成共識呢?」

唐寧不假思索,答:「那就不講道理了,床上和解。」

What?!余白給他一個困惑黑人臉,這人已經扣著她的手腕親上來。

早醒的好處,不趕時間。

高潮過後,又淺淺睡了一會兒。恍惚間,余白覺得自己也好像回到了幾年前的那一天。這一次和從前不一樣,唐寧來找她了,與她長長談了一夜。他沒有說出來的那些話,她都聽到了。雖然只是個夢,心裡卻還是頗多感懷。

如果真的有第二次機會,現在的他們又會是什麼樣子的呢?是已經結婚好多年,孩子老大了?還是愛過,碰撞過,因為彼此年輕氣盛,又鬧了無數次分手?她還真不能確定。

或許,被擾亂的時空最終還是會回到應有的軌跡上來,讓他們重逢,一起干,結婚,懷孕,早晨六點多,兩個人躺著聊天,再溫柔地做個早操。

那天上午,余白和周曉薩按照原定計畫去樂歐集團公司開會。當然,後面還跟著個唐寧壓陣。

會議進行得很順利,雖說此次自查只是針對 N 省房地產公司,但其他區域也是同樣的道理。董事會達成一致之後,下一步就要對整個房地產業務開刀了。

作為整個項目的負責人,吳東元當然在場。余白本來還在擔心唐寧的表現,結果此人握手、寒暄、談工作,一點沒有什麼障礙。反倒是她自己,經過昨晚那一番辯論,乍一見到吳東元本人,一開始倒還真有點不自然。

散會之後,時間已近中午,謝簡書很客氣地邀請他們一起吃飯。唐寧平常最煩這種事,唯獨這次卻是爽快地答應了。

同一棟樓里就有集團旗下的酒店,中餐廳已經給他們準備好一個小包廂,菜也是事先配好了的。

開席之前,服務員進來問酒水飲料。

「我只喝白開水,你們開瓶葡萄酒吧,」謝簡書替他們做主,又跟唐寧介紹,「樂歐在南法收購的酒庄,牌子沒名氣,但酒還是不錯的。」

唐寧當即笑答:「我跟余白就不喝了,她現在不能喝酒,我陪她。」

女董事長也是老阿姨,對這種事有種天生的敏感。

「這是……?」謝簡書一聽就懂了,來回笑看著他們倆。

唐寧只是哈哈哈,不答。

余白在心裡罵,知道這人就是故意的。工作午餐而已,他明明有一百種常規理由謝絕飲酒。

謝簡書又問她:「幾個月了?」

余白也只好如實回答:「快三個月了。」

「你們結婚也就三個月吧?」謝簡書又笑,對唐寧說,「你爸爸好福氣呀!」

這話似乎有所指了。

吳東元就在旁邊坐著,沒有介面,更沒什麼祝福,只淡淡道:「那就茶或者果汁吧?」

唐寧當即合上酒水單,還給服務員,說:「我喝普洱,謝謝。」

余白看了他一眼,好想再加上一句,勞駕再給這位先生來碟醋。

回事務所的路上,唐寧開車,余白和周曉薩坐後排位子。

直到這時,曉薩才笑對她道:「恭喜啊!」

余白當然知道是為什麼道賀,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懷孕的事,家長那裡還沒說,同事那裡也沒說,第一次公開宣布,居然是跟客戶吃飯!

後視鏡里,正好對上唐寧的目光,他對她笑,她回他一個呵呵。

但事已至此,也只好這樣了。

回到立木,余白主動找陳主任坦白。儘管她表示自己準備一直正常工作到預產期,產假全都留到分娩之後,而且休假期間的後備也已經開始安排了,陳銳還是震驚了好一會兒,一臉「好突然」「很難辦 」的表情。

余白不知道再說什麼好了。從前她在 BK 的時候,中美兩地也就見過為數不多的幾個女合伙人,大都熬到三十八、四十歲才敢生孩子,她甚至還幫一起出差的女老闆打過促排卵針。而剛開始執業就結婚懷孕的女律師,通常不是改行,就是乾脆辭職不做了。不愁案源和抽成的大所尚且如此,他們這種幾個人的小所就更不提了,少了誰都難辦。

本以為只是不捨得給女職工放產假,但緊接著卻聽見陳律師道:「你上次跟我說想做法援,正好王清歌那兒有個案子,她一個人做不下來,本來想讓你跟她一起,現在……」

「那好啊,我可以的。」余白只覺得奇怪,她也沒說不能再接案子啊。

可陳銳還是有些保留,說:「材料都在王清歌那裡,你先去看看再決定吧。如果有任何問題,隨時提出來。」

余白當然說好,出了陳銳的辦公室,直接就去找王清歌。

王清歌這裡有全部案卷的照片,以及案發當時辦公室里監控視頻的拷貝。余白看過之後,自然明白了陳銳的顧慮。

其一,是因為場面有點血腥。

這是一起故意傷害案件,嫌疑人柯允今年十四歲,是個自閉症患者,在天通觀附近一家名叫「孤獨行星」的培訓學校里打傷了六十歲的志願者翟立。

警方收押照片中的柯允身高一米七七,已經不輸成年男性,在視頻畫面中,更是手持學校辦公室里的檯燈猛擊翟立的頭部,下手兇狠,導致被害人翟立至今躺在醫院 ICU 里未曾蘇醒。

視頻雖然沒有錄到聲音,但根據趕到現場的其他特教老師敘述,柯允當時反覆說著:打死他,打死他!根本無法近身。一直打到翟立徹底躺倒在血泊里失去知覺,他才扔掉檯燈跑出學校所在的大樓,在門口的馬路上被趕來 110 民警抓獲。

其二,是因為被害人翟立的身份特殊。

翟老師曾經是 A 市電視台的主持人,現在擔任一家社會工作中心的主任,手上還管理著一支慈善基金。

更加諷刺的是,十多年前,翟立還在電視台工作的時候,曾經製作過一部紀錄片,講述自閉症兒童早期干預資源匱乏,像「孤獨行星」這樣的機構常常需要排兩三年的隊才能等到學位。正因為那部紀錄片的影響,他從主持人的位子上退下來之後,就開始為自閉症兒童做慈善工作,而柯允正是他幫助過的第一批孩子中的一個。

也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背景故事,這件事剛剛發生,就上了新聞和同城網評熱門。由於柯允的特殊情況,他沒有被關押在看守所或者少年管教機構,而是住進了精神衛生中心。於是,在那些評論中,諸如「深井冰殺人不用負責」,「這種不關起來,等著下次再殺嗎?」的比比皆是。

雖然熱度很快被其他奇葩事情壓了下去,但後續只要有任何進展,肯定還是會有各種媒體迅速跟進。

簡而言之,這又是一件唐寧最不想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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