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季 特殊當事人 第十二章 我受不了

那只是一個哥們兒似的動作,吳東元卻著意看了她一眼,像是要說什麼。

余白覺得有些不妥,轉開臉去。夜色中似乎有細小的水珠飄落到她頰上,不知是雨,還是海浪激起的水花。

片刻靜默之後,吳東元又開口:「還有那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余白一怔,隨即會意,他指的是他們在咖啡館裡的那場談話。

「我那次說的話,對你太不尊重了……」吳東元繼續說下去。

「什麼話啊?我怎麼不記得了?」余白打斷他,一笑而過。

吳東元也笑,答:「對,就當我沒說過,你也沒聽過吧。」

余白沒接茬,只是伸出手,掌心向天感受了一下,說:「好像有點下雨了,我們回去吧。」

說完,便轉身往車子那裡走。

吳東元也跟上來,兩人都上了車,調頭往酒店那裡去。

一路上,話題又回到工作上來了,大多是關於他們過去在 BK 時發生的事,兩個人都認識的人,一起做過的項目。

車開到酒店對面,余白推門正要下去,吳東元又叫住她。

余白回頭,完全不知道他還要說什麼。

吳東元探身從後排位子上拿過幾個信封遞給她,說:「這個你拿去,要是有時間,可以去看看。」

「這是……?」余白打開其中的一隻,裡面是一張請柬,設計得很是前衛,乍一看只辨得出時間地點,竟不知是幹什麼的。

吳東元大概也看出了她的困惑,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就是一個裝置藝術展覽,我太太第一次做策展人,參展的又都是些沒什麼名氣的新藝術家,她就怕開幕的那天沒人去,撐不起場面。所以我這一陣到處發門票,認識的人都當我改行做黃牛了。」

余白一聽也笑了,連忙說:「放心,我一定拉夠人去捧場。」

兩人這才道別。

余白穿過馬路,沿著車道朝酒店大堂走。剛走到一半,她又覺得有水珠落到臉上,抬頭一看,還真下雨了。

等她回到房間,外面已經傳來密密的雨聲。

時間不早,她脫了衣服準備洗澡,卻聽到門鈴在響。她以為要麼是周曉薩,要麼是服務員,套了件浴衣過去開門。

門一打開,卻是愣在當場,外面站著的人是唐寧。

他身上穿著上班的襯衣西褲,背著上班的書包,只是沒打領帶,扣子解了一粒,來的時候大概淋到了雨,頭髮有點濕,肩膀上也有水跡。

「你怎麼來了?」余白有點懵,心說這人是自以為贏定了來收賬?還是預知了失敗的結局,千里送人頭來了?她好想告訴他,你輸定了。

但唐寧只是看著她笑,答非所問:「我打電話給曉薩了,她下去接我的。」

「不是問你怎麼上來的,是問你為什麼突然來這裡?」余白解釋了一句。

當然,前面那個也是個問題,她沒告訴過他自己的房間號碼,而且酒店還有梯控。

唐寧沒說話,走進房間,背手關上門,這才開口道 :「余白,我錯了。」

余白更懵了,頓了頓反問:「什麼錯了?」

「我不應該拿這種事跟你打賭。」唐寧還是看著她,態度十分誠懇。

「為什麼不應該?」余白莫名其妙,話一出口又覺得自己好像小學老師,正在教訓班上的差生:知道錯哪兒了么?

她有點想笑,為了隱藏表情,即刻轉身回浴室去了。

唐寧卻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放下書包,跟在她身後,老老實實地回答:「這件事本身就是對你的不尊重,不管是輸是贏,我都不會高興的。」

「輸了是沒什麼可高興的。」余白到洗手台前卸妝。

唐寧站在旁邊,回答:「是,輸了只能證明是我太狹隘,不相信你的能力。」

這話聽得入耳,余白又問:「要是你贏了呢?」

唐寧看著她鏡中的映像,又答:「就算讓我贏了,真有人對你做了什麼,我也不高興。」

余白見他這樣自我剖析,還真有些意外,繼續問:「怎麼想通的啊?」

「你走之後,我就一直在想,」唐寧仍舊看著她,「總之以後再也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了。」

「就為了說這句話?打個電話過來不就行了嗎?而且,我明天就回去了。」余白對上他的眼睛,心裡有點高興,又有點不高興。

高興的是,這人不知怎麼的居然成長了,能夠認識到不應該拿這種事情打賭。

不高興的是,她明明都已經贏了,這時候說不賭,好像有點虧啊。

這念頭才剛冒出來,她就覺得自己其實也挺幼稚的。

但是,不管了。

她於是看都不看他,解開浴袍,扔到一邊,走進淋浴房,說:「我先洗澡,一會兒再問你。」

本以為準有人會湊上來,可水都開了,身後卻沒動靜。

她回頭,只見那人正坐在浴缸邊上看著她。

「我怕你滑倒。」他解釋,理由充分,一臉正氣。

余白無語,她懷孕還不到三個月,之前在家也沒這種待遇。

「你就坐那兒看著,滑倒了也來不及啊。」她揶揄。

「也是……」唐寧站起來。

有那麼一秒,余白只當他真要出去,簡直氣得要死。

直到看見他開始脫衣服,一邊脫一邊說:「那我也進去吧……」

她繃住了沒笑,背過身對著淋浴柱,覺得這人就是成心的,非要她說出來。

玻璃門開了又關,身後有人默不作聲地貼上來,伸手經過她腰側,按了一點浴液在掌心,揉開了,抹在她身上。

「你幹嗎?」她輕顫,明知故問。

「不是問我為什麼來么?」他反過來問她,並未停下動作。

「不是說了是來認錯的么?」她亦反問。

「還有一個原因……」他開口說了一半,突然停下不說了,把她轉過來,面對面看著她。

水汽蒸騰,自下而上,氤氳在這一方空間里。

「怎麼了?」她隔著水霧看著他,覺得這人今晚是有點不對。

但他只是一本正經地給她洗,一邊洗一邊回答:「我想你了。」

「我才走了一天都不到。」她深表懷疑,但這句話卻說得有點勉強,還是因為他的手。

「一天就不能想了?」他輕揉著她反問。

她看著他,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覺雙腿有點不穩,只好伸手扶在牆上。

是他的手跟著覆上去,扣進她的指縫裡。

卻也是她忍不住,先親了他。

而後又是他含吻住了她的嘴唇,一把帶她進懷抱中。

水從上方傾瀉而下,似一場酷夏的驟雨,但好像還是他更熱一點,不僅是體溫,還有呼吸。

許久沒人再說話,只聽見水聲,把喘息都蓋過去了。

「可以嗎?」終於,他在她耳邊問。

她說不出話,只是點頭。

他聲音也有些啞,卻偏還要問下去:「醫生怎麼說的?」

余白覺得這人煩死了,這時候難道還要她複述醫囑?

李鐸對她說的話,她記得清清楚楚:對於不存在高危因素的健康孕婦來說,孕期不限制正常的性生活。

她是健康的,不存在什麼高危因素。

但是,啥叫正常?

以她對唐寧的了解,知道這人肯定會就這一點糾纏不清。比如,讓她給他 define 一下,什麼是正常的性生活?什麼又是不正常的性生活?

其實,她當時就想請教李醫生,可到底還是沒好意思問出口。

「不記得了,就是一般的都可以。」她試圖矇混過關。

「一般的是哪般啊?」這人果然不會錯過任何探討學習的機會。

她臉紅了,一直紅到胸口。

他順著那紅潮吻下去,只在唇間漏出含糊的一句:「你在醫院都問了,到我這兒不好意思什麼啊?」

「我還不是替你問的嘛!」她打他。

「就是替我問的?」他不忿,咬她一口。

不是,也是替她自己。

她心裡承認了,嘴上卻說 :「反正不是這樣!」

「那到床上去?」他又在她耳邊提議。

「嗯……」她點頭,由他擺布。

他卻不著急,換了手持花灑把兩人都沖乾淨,裹她在浴巾里,抱她上床。

他覆上來,沒有壓到她。她頭髮還是濕的,散在床單上,浴後的皮膚暴露在空氣中,有些涼。她微微戰慄,愈加覺得他的身體熱得過分,硬得過分,可越是這樣也越是點燃了她,整個人不由自主地纏上去。

她聽到他剋制的喘息,感覺到他要退出去,抱著他不許。

「你等等……」他喊停。

「我受得了……」她反正不要面子了。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