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季 實習律師余白 第四十七章 實習律師也是有人脈的

再說到田盟,還得回到一周之前。

那一天,王清歌受陳銳之命準備了律師函。信才剛發出去,胡雨桐就來找她,給她看了幾張群聊的截圖。那個群里都是他複習司法考試的時候一起打卡的小夥伴,現在大多正在各律師事務所實習。

起初,只是因為群里有人@胡雨桐,問:「田盟爆料的那個,就是你們所的合伙人吧?」

胡雨桐不好說什麼,裝作沒看見不回覆,其他人倒是聊起來了。

A:「說實話,田盟這個人對我影響蠻大的。」

B:「受他影響?不就是個『微博律師』么?」

A:「還真是受他影響。就因為他,我決定出國做律師了哈哈哈。」

C:「怎麼能這麼說呢?我看過一本他寫的書,挺勵志的,草根出身,一路奮鬥,現在也不比那些名校出身的差。而且,感覺他還做了很多司法援助的案子啊。」

…………

見眾人毀譽參半,A君這才把自己的經歷說出來。

去年大學畢業之前,他在田盟的微博上看見一則啟示,說是自己所在的華赫律師事務所正在招聘實習生,不限男女,不限專業,有無通過司法考試均可,只要求有追求有理想,熱愛法律事業,一經錄用即由合伙人親自擔任指導律師。

華赫算是知名大所,田盟也是名律師,這最後一條尤其吸引人,A君當即決定應聘。也許是候選人眾多,一次HR面試之後就沒了下文,直到過了一個多月,A君才接到一個電話,問他能不能立刻上班。A君大喜,馬上答應下來,可到了華赫事務所詳談才覺得不對——實習期沒有工資,還要支付培訓費,而且約定試用六個月,等到正式錄用之後才能申請辦理實習證。

A君猶豫不決,但這一次倒是見到了田盟本尊。田律師展現自己雄辯的口才,解釋了自己這麼做的原因,之所以要交培訓費,就是為了讓實習律師學習更加用心,他這個人帶徒弟特別負責,最看不得別人學東西不上心。然後,又舉了幾個他團隊里授薪律師的例子,在他的指導下很快成長起來,現在都已經獨當一面,代理費都已經六位數了。

A君聽得心潮澎湃,當即決定交錢拜師。但就在六個月試用期快要結束的時候,他果然被踢走了。

「這也不能說明什麼吧……」群里幾個田律師的路人粉出來說公道話。

卻沒想到A君的故事還沒完結。離開華赫之後,剛開始他的確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收拾收拾重新出去找工作,但簡歷投了不少,卻連個迴音都沒有。直到後來有一次,遇到一個做獵頭的學長,看過他的簡歷皺眉,說:「你在華赫所實習過啊?」

A君不明就裡,點頭承認。

學長又問:「跟的是誰?」

「田盟,田律師。」A君實話實說。

學長聽了卻面露尷尬之色,笑答:「這樣啊?有不少大所不喜歡華赫所出來的人,怕養成不好的風氣,隊伍不好帶。」

A君這才知道自己為什麼連個面試的機會都沒有了,後來又耽擱了一陣便出國留學去了。

聽他這麼說完,群里仍舊眾說紛雲,有人覺得田盟這人果然不地道,也有人覺得是A君自己不行。

胡雨桐悶聲不響,冷眼旁觀,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這料用不用得上,這才來找王清歌。

《勞動合同法》第九條有明文規定,用人單位招用勞動者,不得要求提供擔保或者以其他名義收取財物。而田盟向實習律師收培訓費,顯然是違法行為。

但王清歌看過之後,也是不以為然,說:「這田盟人的確渣,可他最渣的地方就是你還不能拿他怎麼樣。A君這件事,最多就是提個勞動爭議仲裁。只要你去提了,他肯定把錢退給你,就算有處罰也是不痛不癢的。這人就這套路,跟他在網上寫文章罵人一樣,你說他胡說,他就刪帖,下次還這樣。」

「但是你注意到沒有,田盟說這是他團隊的規矩,如果不止A君一個呢?」胡雨桐卻反問。

「不止一個……」王清歌好像也想到了什麼,「對了,去年剛開始實習的時候,我是不是跟你提過一個同學,指導律師要他把手機偷偷帶進看守所會見室借給當事人啊?那個人,就是華赫所的。」

再看田盟那則招聘要求,性別、專業、過沒過司考全都不限,而且還是合伙人親自指導。以這麼好的條件找實習律師,卻等了一個多月才有A君入職,半年不到又走人了。胡雨桐的猜想的確很有可能,A君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而既然田盟一貫如此行事,華赫所的管委會都可以視而不見,那這種現象顯然在那裡一點都不罕見。

其實,田盟所在的這個華赫所,就是曾經被余白嫌棄過的那種菜市場——規模發展得巨大,一塊招牌下面全國各地都有分所,然後就提供個辦公場地對外招租,只要交了租金就能在裡面擺攤兒,僱員好幾千人,卻都各自為政,盈虧自負。

猜測是有了,但如何求證也是個問題,這種時候就展現出王清歌和胡雨桐的優勢來了——實習律師也是人脈的。

胡雨桐私下聯繫了A君,徵得同意之後,把A君的遭遇發到了另外幾個法考複習群和實習律師群里。王清歌也如法炮製,而且她是政法大學出來的,認識的圈內人還要更多一些,這一撒網,範圍可就更大了。

才一兩天功夫,就集結了幾十號人,有在田盟手下實習過的,也有在華赫所其他律師手下工作過的實習生和助理。

維權群拉起來,新料不斷刷屏。聊著聊著,大家都覺得好笑,全都是讀法律的人,有些還在給別人審勞動合同,打勞動法的官司呢,自己卻憋屈成這樣了,心裡不禁一陣悲涼。

於是,幾十號人說干就干,整理了材料,去勞動糾察大隊投訴田盟「收費實習」,還以不定時工作製為由,要求超時加班,又不支付加班工資,甚至還有些不簽合同,不繳納保險的。更誇張的是,到了那裡一查才知道,華赫所其實根本就沒做過不定時工作制的備案。

仲裁申請被受理之後,群里有人寫了篇圖文並茂的文章發到了網上,剛開始影響倒還有限,直到王清歌拿去給師傅過目。

陳銳一看,甚是可心,當即也轉了一波。然後,便是一手接著一手的轉發下去了。

通常情況下,那些比較有身價的司法圈大咖們是不太願意轉發這種東西,但這一回也是怪了,從各大法學院到各大律所,從名教授到大趴,甚至還有法考輔導班的明星教師,每個人都要轉一波,再發幾句「知法犯法」之類的感嘆。

這麼一來可就鬧大了,不過一個禮拜功夫,群里就傳來線報,說華赫所的管理委員會主席已經被勞動局約談過了,肯定會有處罰,而且整個所每個合伙人都要被連坐。管委會主席談完之後回來,立刻找了田盟開會。從會議室出來的時候,田律師的臉色很不好看。華赫所里都在傳說,這一次「刀筆」惹了他惹不起的人。

余白聽到此處,看了一眼唐寧,心想這人倒還真有點兒律政小王子的feel呢!

但如果事情到此為止,也不過就是給田盟一點難堪罷了。而對「刀筆」這樣的人來說,難堪又算什麼呢?

所幸,事情到此並未完結,更高潮處還在後面。

就在唐寧發起視頻會議的前一天,有一個名叫關虹的女人找到那個維權群,聽說裡面都是等著勞動仲裁的前華赫所僱員,只當是走錯了地方。但王清歌這人一向熱心,多問了一句,這才知道關虹的確也是來維權的。而且,如果她說的情況屬實,那等著田盟的可就遠不止是難堪這麼簡單了。

關虹告訴王清歌,去年她丈夫張佑跟人合夥做生意,因為涉嫌生產銷售假冒偽劣商品和騙取銀行貸款被捕。她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律師,就想到曾經在微博上看見過一個「刀筆田盟」,便發了私信過去諮詢。田盟很快回覆,熱情地詢問了案情,安慰她不要著急,又約了她在華赫所碰頭。

第一次見面,關虹就感覺這位田律師特別有水平,口才好,效率又高,甚至已經去了解了一下情況,義憤填膺地對她道:「抓張佑真是荒唐!他怎麼可能是罪犯呢?!」還說同案第一被告請了非常厲害的律師,代理費五十萬。而兩個被告之間又存在博弈關係,幸好關虹找到他,不會吃虧。言下之意,他也是「收費五十萬、非常厲害」這個檔次的。

於是,儘管代理費不便宜,關虹還是當天就簽了委託書,聘請田盟作為自己丈夫的第一辯護人,一次性|交納了費用,又把厚厚一沓材料交到田盟手中。

田盟很快去看守所會見了張佑,回來之後就給關虹看了另一份張佑簽過字的委託書,說是她丈夫想要加大辯護力度,再增加一個第二辯護人。而這個第二辯護人就是田盟手下的另一個律師,約定的代理費是三十萬元。

王清歌聽到這裡,不禁讚歎田律師好套路。

她早在群里聽說了不少田盟團隊里的事情,說那案源數量是真的牛,至少一天談妥一件案子,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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