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十一節

玉露把配妥的保管箱鎖匙交給師兄。

秦聰戴上網紗帽子,走進銀行。

金瓶看看手錶,四時四十八分。

秦聰按鈴召職員,一個金髮的年輕男子不耐煩地走過來,秦聰要求開啟保管箱。

那人核對過簽名,毫不懷疑帶他進保險庫,用總匙配合秦聰手中的鑰匙,把保管箱拉出來。

秦聰從容地打開箱子,看到那七封信用一條粗橡筋綁在一起。他把信放進手袋,把放著支票的信封放進保管箱。

照說,他的工作已經完畢。

可是,保管箱內還有一份文件。

好奇心叫他節外生枝,他打開一看,不禁一愕,那是一份出世證明文件,姓名一欄是比亞翠絲鍾斯,母親阿曼達,父親一欄空著。

秦聰立刻明白了。他看一看證書號碼,把它放回原處,退出保險庫。

前後共花了九分鐘。

他把信件交到金瓶手中。

「那個少女——」

「我知道,她也有一對招風耳。」

玉露把金瓶載到攝政廳,笑說:「師兄交給我了。」

金瓶還沒按鈴,那秘書已經迎出來。

金瓶走進屋內,把信件交給他。

「信件放在什麼地方?」

金瓶抬頭,那位先生站在走廊盡頭。

日行一善,金瓶微笑:「在床頭櫃抽屜內。」

「啊。」

她輕輕離去。

走到攝政公園門口,她忽然轉過身子:「你好,沈先生。」

一直跟著她身後的是沈鏡華。

他笑笑:「被你發現了。」

金瓶微笑:「有什麼事嗎?」

「找你喝杯茶,有事商量。」

「我正要到飛機場去。」

「我送你,在車上說話也行。」

「那我不客氣了。」

一上車他就說:「金瓶,我一直在找合作夥伴。」

金瓶不出聲,自火坑跳進油鍋,不是好主意。

「你總有一日要脫離師門,不如考慮跟我合作。」

金瓶只是微微笑。

「待遇優厚,任你開出條件來。」

「太賞臉了。」

「我一直留意你處事方式,真是膽大心細,佩服之至。」

好話誰不愛聽,金瓶微笑:「我們是老法經營,人人身兼數職,盡量將營運費用節縮。」

「你叫我傾慕。」他話中有意。

「太客氣了,」金瓶停一停,「但是我的意願,卻不是另起爐灶,或是獨當一面,我最想退休歸隱。」

「這叫做一行怨一行。」沈鏡華微笑。

「我有怨嗎?我可不敢發牢騷。不過一個人在什麼樣的環境下生活,看得出來,文藝小說中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蓮花根本不存在,住在貧民窟里,頭髮牙齒皮膚都會早衰,手指既粗又爛,聲音粗啞。做賊的,日久必定賊眉賊眼;做戲子則虛情假意,我們即是職業化身。」

沈鏡華微笑:「無論你做哪一行,都有最美麗的眼睛。」

「我想退出這個行業。」

「你慢慢考慮,我等你。」

車子駛進飛機場範圍。

「我送你進去。」

「你名頭響,莫招惹注意。」

「哪有你說的那麼好。」

他替她挽著行李進去,一路上都沒有碰到熟人。

「再見。」

沈鏡華忽然說:「黑山白水,後會有期。」

金瓶不禁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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