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萬物維新 官制改革

五八一年,楊堅建立隋朝。隋朝的建立雖然是楊堅謀劃宮廷政變,欺負孤兒寡母的成果,但是,它也是中原地區三百年民族融合的產物,是一個新時代的開端。那麼,楊堅上台伊始,有哪些新的舉措呢?楊堅做了三件大事,非常引人矚目。

第一件大事是改革中央官制,確立三省六部制。這是對北周官制的重大改變。

北周中央官制的核心是六官制。六官分別是大冢宰,也就是天官;大司徒,也就是地官;大宗伯,又叫春官;大司馬,又叫夏官;大司寇,又叫秋官;大司空,又叫冬官。分別掌管各類行政事務,由大冢宰統領。這是宇文泰當西魏權臣時制定的制度,後來一直沿用到北周。

西魏為什麼實行六官制呢?有兩個原因:

第一、尋找政治合法性。當初西魏剛建立時,處處不如人,不僅在軍事實力上遠不及東邊的東魏,在文化上也比不過以漢文化正統自居的南朝。如何維持東西南三足鼎立的局面呢?宇文泰一方面加強軍事力量、一方面則打出文化復古的旗號,利用地處關中的地緣優勢,宣稱自己是西周的嫡系繼承者。要知道,在古代中國人心目中,西周的地位是非常神聖的,現在,宇文泰表態說,我就是要繼承西周。那麼如何才能表現明自己是西周的繼承者?

根據《周禮》的記載,西周的制度就是天、地、春、夏、秋、冬六官,西魏便實行六官制度,繼承西周政治傳統。中國人好古,又愛家鄉,宇文泰拉起這麼一面立足關中地區、追隨西周古制的大旗,既團結了關中地區的漢人,也給自己找到立足中原的政治合法性,豈不是一舉兩得。

第二個原因,突出宇文泰的專權地位。六官制度中,大冢宰(即天官)統領其他五官,居於主導地位,而宇文泰擔任大冢宰。給予他把持西魏朝政的制度依據,有利於宇文泰專權。這兩點對西魏的成長都非常有利,所以,六官制度一直沿用下來,到北周仍繼續使用。

但是,事物總是向前發展,再好的制度總有時效性。隨著時間推移,六官制度愈來愈顯示出不利的一面。

首先,六官制度畢竟是西周制度,而西周距離當時已有一千多年的歷史,用一千多年前的制度規範一千多年後的生活,難免格格不入。制度和現實生活不匹配,怎麼辦呢?不能改造生活,只能對制度進行斷章取義的改造,以適應現實政治需要。所以,宇文泰便把好多適應鮮卑人情況的制度因素塞進六官制里。一個中國遠古時代的制度外殼,再加上一些少數民族的政治原則,成了四不像!所以,史學大師陳寅格有個很刻薄的評價,他說:「虛飾周官舊文以適鮮卑野俗,非驢非馬。」肯定不能維持長久。

其次,當初宇文泰制定這套制度,是為了方便他當權臣。可是後來,無論是宇文泰的子孫篡西魏建立北周,還是北周的權臣楊堅篡權建立隋朝,當然都希望維護君主集權,不能容忍權臣再度出現。這樣一來,以大冢宰為核心的六官制度顯得非常討厭。怎麼辦呢?如果仍然是東、西、南三家鼎力,鮮卑人當皇帝也就罷了,再不方便也不敢輕易丟掉這面大旗。可是,既然中原地區已經統一,而且新皇帝楊堅還是個漢人,那麼,爭奪文化正統性,收服關中民心就顯得不那麼重要。

在這種情況下,楊堅決定廢除六官制度,實行漢魏官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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