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楊堅輔政 遺詔風波

楊堅成為北周的輔政大臣,權力取得過程太容易了,難進北周就沒人了嗎?眼看著楊堅篡權,沒有一個人敢出來說話?

事情當然不會這麼簡單。

按照《隋書》及《通鑒》記載,五月十日周宣帝去世,五月二十二日才正式發喪,五月二十五日楊堅就任左大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輔佐小皇帝宇文衍,中間經過兩星期的時間。很顯然,這兩星期就是楊堅控制局面的時間。控制局面為什麼要這麼久?因為楊堅遇到麻煩了。

什麼麻煩呢?三大麻煩。

第一大麻煩,顏之儀不肯在遺詔上簽名。顏之儀是何許人?他就是和劉昉一起在周宣帝卧室承受遺詔的人。

顏之儀大家不熟悉,但是,如果說他的弟弟顏之推,大家就有印象。這是大名鼎鼎的《顏氏家訓》的作者,我們常說的諺語「教婦初來,教兒嬰孩」就是《顏氏家訓》里的名言。顏之儀本是山東人,儒學傳家。後來出仕梁朝,梁朝滅亡後進入北周,憑藉文化底蘊,在北局又當了官。當什麼官呢?太子東宮官。

當年,周宣帝還是太子時,顏之儀就在他的手下。周宣帝雖然暴虐,但是漢化程度很深,一生推崇文化,喜歡文化人,很欣賞顏之儀。加上顏之儀是戰俘,在北周孤立無黨,周宣帝對他特別放心,把他當成近臣心腹,讓他擔任御正大夫,專門負責起草詔書。所以,在周宣帝病危時,顏之儀便和劉昉一起進入周宣帝卧室,聆聽皇帝遺詔。

問題是,當時周宣帝已經不能說話了,看到這種情況,劉昉走了出去,過了一陣子回來,手裡拿了一份起草好的遺詔,上面寫著:讓楊堅輔政,總知內外兵馬事。請顏之儀署名。顏之儀可不從。

雖然周宣帝當時已經說不出話了,但是,從平時的心思判斷,顏之儀知道,周宣帝最不放心的人就是楊堅,他怎麼可能引狼入室呢!顏之儀是正統儒家知識分子,滿腦子忠君觀念,既然食周之祿,就要忠於周朝。一看這份假遺詔,顏之儀馬上厲聲對劉昉說:

主上升遐,嗣子沖幼,阿衡之任,宜在宗英。方今趙王最長,以親以德,合膺重寄。公等備受朝恩,當思盡忠報國,奈何一旦欲以神器假人!之儀有死而已,不能誣罔先帝。

意思是,主幼國疑,如果要輔政,也應由宗室輔政,這才能保證大周江山永不變色。怎麼輪得上楊堅這個外戚呢?這是欺君罔上,我有死而已,堅決不簽字。這下麻煩了,顏之儀不簽字,遺詔就沒有法律效力!

怎麼解決呢?根據史書記載,面對這樣一個死硬分子,劉昉也不跟他廢話,乾脆拋開顏之儀,找了一個筆跡和他相似的人,替他簽字了事。可能有人會有疑問,難道顏之儀甘心受劉昉擺布?事情恐怕沒有這麼簡單。劉昉找人替顏之儀簽字不假,但是,這絕不是他一個人能做主的事情,背後必定還有人支持。誰呢?我認為,一定是楊堅的女兒,太后楊麗華。

楊麗華是個溫柔的女人,在政治上沒什麼野心。但是,正因為如此,一旦周宣帝暴死,她真的慌了神。以後他們孤兒寡母,怎麼辦?古往今來,做女兒的最信任的就是自己的娘家,楊麗華也不例外,她真心實意地希望老爸楊堅能幫她。

所以,劉昉矯詔讓楊堅輔政,她當然發自內心地高興。可是,顏之儀不署名,遺詔就不能生效。怎麼辦呢?這時,楊麗華便行使皇太后的權力。

《隋書·天文志》記載得清清楚楚:「宣帝崩,楊後令其父隋公為大丞相,總軍國事。」換言之,在劉昉和顏之儀發生爭議的情況下,皇太后楊麗華做了最後仲裁,讓楊堅輔政。皇太后的懿旨在此,顏之儀還有什麼可說的呢?乾脆棄權了。也只有在這種情況下,劉昉才敢找個人替他簽字了事。

就這樣,因為劉昉和鄭譯的陰謀,也因為楊麗華的最後拍板,所謂宣帝遺詔順利出爐,楊堅成為輔政大臣,總知內外兵馬事。第一個麻煩順利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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