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仕途坎坷 左右為難

楊堅在十四歲時離開太學,進入仕途。沒過多久,他就迎來了一件人生大喜事。他父親的老上司獨孤信決定把女兒獨孤伽羅嫁給他。

獨孤信是西魏八柱國之一,地位比楊忠還高,楊堅有了這樣的岳父,背景更硬了。這時候,西魏已被北周取代,但是政權的基礎並沒有改變。楊堅自身素質良好,出身高貴,再加上強勢的老丈人,在新王朝的仕途本應一帆風順。遺憾的是,楊堅剛剛踏入仕途,就遇上一個棘手的問題,北周當時有兩個當家人,一個是周朝的皇帝,另一個則是權臣宇文護,他不知道追隨誰好。

會出現這種情況,得從宇文泰說起。宇文泰是西魏權臣,從五三五年起執掌西魏朝政,為西魏的生存和發展建立莫大功業。但是,五五六年,宇文泰去世。西魏的江山是宇文泰開創的,當然希望兒子能接掌大權,問題是,他的兒子年紀都還小,宇文泰怕那些老將軍、自己那些老哥們不買帳。怎麼辦呢?左思右想,宇文泰只好把兒子託付給侄子。

他的侄子名叫宇文護,當時四十四歲,正值年富力強,頗孚眾望。宇文泰希望他能輔佐自己的兒子接任西魏權臣。面對叔叔的重託,宇文護慨然允諾。但是,怎麼把叔叔交代的事情辦好呢?

宇文護是講究謀略的人。他覺得,宇文泰要是皇帝便罷,老皇帝死了,小皇帝接班順理成章,可是權臣不一樣。權力再大畢竟只是大臣,如果也讓兒子接班當權臣,有點名不正言不順,別的大臣可能不服,就會引發政治上的混亂。

想來想去,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廢了西魏皇帝,輔佐宇文泰的嫡子宇文覺當皇帝,西魏因此變成北周。有皇帝的名分,誰再敢不服氣,就是造反,人人得而誅之。這樣看起來比較魯莽,但實際上倒是快刀斬亂麻,從根本解決了問題。

由此看,宇文護算是北周最大的開國功臣。既然是功臣,當然希望掌握權力;而皇帝也不會輕易放棄權力。這樣一來,宇文護和皇帝的爭權鬥爭於焉展開。

在這種背景下,楊堅接受他人生中第一個正式任命的官職——右小宮伯。右小宮伯掌管皇宮宿衛,在皇帝身邊工作,算是皇帝的近臣,因此升遷很快。

但是,這個官職的地位也非常尷尬,雖然職責是保衛皇帝,但是,在行政隸屬關係上,是天官大冢宰的下屬,而當時的天官大冢宰正是權臣宇文護。換句話說,這個職位正好夾在皇帝與權臣之間。

這個任命一下來,楊堅倒抽了一口冷氣。明知道皇帝和宇文護不和,這不是讓他左右為難嗎?那麼,這個任命是誰的意思?宇文護。宇文護為什麼這麼做?這是賣給楊家一個人情。楊忠身為十二大將軍之一,在老一輩中頗有實力,而楊堅又是少年新銳,宇文護想拉攏楊忠父子。怎麼拉攏?楊堅剛進入仕途,右小宮伯這個職位靠近權力中樞,升遷很快,是個美差,把這個職位給楊堅,楊家就會對自己感恩戴德,說不定以後還能培養成自己的眼線。

宇文護想拉攏楊堅,楊堅卻覺得很為難。宇文護大權在握,連皇帝都鬥不過他,跟著他似乎很有前途;但是,要投靠宇文護,楊堅也有顧慮。宇文護畢竟是大臣,以臣凌君,無論如何也算是悖逆。另外,不久前,宇文護為了專權,逼死老臣獨孤信,而獨孤信正是楊堅的岳父,國讎家恨交加,讓楊堅對宇文護也沒太多好感。

到底何去何從?在政治舞台上往往是屁股決定腦袋,楊堅拿不定主意。怎麼辦?父親楊忠在政壇歷練一輩子,問他吧!

面對兒子的疑惑,楊忠說了一句最貼近人情、也最明智的話,「兩姑之間難為婦,汝其勿往!」兩個婆婆之間最難做媳婦了,你還是哪邊也別靠吧!這句話說得楊堅頓開茅塞,那就裝傻吧!雖然接受任命,但是,對宇文護不冷不熱、不即不離。這樣的表現宇文護當然不滿意,從此就給楊堅小鞋穿了。

從五五七年到五六五年,楊堅在右小宮伯的職位上一待八年。當年,他剛當上右小宮伯時,才十七歲,誰都覺得前程遠大,現在,他已經二十五歲了,當年的同事都平步青雲,只有他還在原地踏步,心裡真是無限失意。楊堅是個胸懷大志的人,而且,童年時代尼姑智仙所說的「兒當大貴」的預言一直縈繞在他耳邊,什麼時候才能真的大貴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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