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拉萊將自己的名字改成索科洛夫,就是他已成婚的妹妹的俄語姓氏——在蘇聯控制下的斯洛伐克,這個名字比艾森伯格更容易被人接受。他和吉塔於1945年10月結婚,定居在布拉迪斯拉發。拉萊開始進口來自歐洲和亞洲各地的精美面料——亞麻、絲綢、棉布。他為迫切重建和布新他們國家的製造商提供貨源。儘管蘇聯接管了捷克斯洛伐克,但據拉萊所說,他是唯一沒被蘇共當局立即國有化的企業。畢竟,他提供的材料也正是政府統治層想要個人使用的。

他的生意日漸紅火,後來接納了一位合伙人,利潤也逐漸增加。拉萊再次穿上時髦的衣服。他和吉塔在頂級的餐廳用餐,在蘇聯各地的溫泉中心度假。他們是猶太人在以色列建國運動背後堅定的支持者。特別是吉塔,她在幕後默默付出,從當地的富人那裡籌措資金,然後安排轉移資金出國等事宜。但在拉萊的商業合伙人婚姻破裂之際,合伙人的前妻將拉萊和吉塔的行為報告給當局。1948年4月20日,拉萊被捕,罪名是「偷運珠寶和其他貴重物品出境」。逮捕令上還寫道:「因此,捷克斯洛伐克遭受了無法估量的經濟損失,索科洛夫的非法行徑和掠奪行為為他自身謀取了豐厚的利益。」雖然拉萊一直將珠寶和錢財運出國,但對他自己來說沒有任何經濟利益。他一直在向外捐助。

兩天後,他的生意被國有化,他被判在伊拉瓦監獄服刑兩年,那是戰後著名的關押政治犯和德國囚犯的地方。拉萊和吉塔未雨綢繆,曾經藏下一部分資產。吉塔藉助與當地政府和司法機關的關係,賄賂了一些官員來幫忙。一天,一位天主教神父來探望獄中的拉萊。過了一會兒,神父請獄卒離開房間,這樣他就可以聽拉萊的懺悔,這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只能由他自己來聆聽。單獨留下後,他告訴拉萊要開始表現得像個瘋子。如果他裝得足夠像,他們就可以讓精神科醫生來給他看病。不久後,拉萊就和精神科醫生見了面,他告訴拉萊,會安排他准假回家待幾天,然後他「徹底瘋了,無法再被帶回來」。

一星期後,他被送上車送回到了他和吉塔住的公寓。他被告知兩天後會再次被接回監獄服滿刑期。那天晚上,在朋友的幫助下,他們從公寓樓後面溜出來,每人帶了一隻行李箱,裝著財產還有一幅吉塔一定要帶上的畫作。這幅畫畫的是一位吉卜賽女人。他們還帶了一大筆錢給一位前往以色列的聯絡人。接著他們乘坐一輛從布拉迪斯拉發向奧地利運農產品的卡車,藏在車裡的假牆板後面。

他們在某天某個定好的時刻走在維也納火車站的站台上,尋找一位他們不曾謀面的聯絡人。拉萊的描述就像是勒卡雷 小說里的情景一樣。他們跟幾個獨自的男士低聲說了個暗號,最後終於有個人給出了正確的回覆。拉萊將裝滿錢的小公文包順手遞給那個男人,然後他就消失了。

他們從維也納去往巴黎,在那裡租了間公寓,花了幾個月時間享受巴黎的咖啡館和酒吧,這個城市已然恢複到它戰前的樣子了。看到才華橫溢的美國黑人歌唱家、舞蹈家約瑟芬·貝克在卡巴萊 的表演,這是拉萊這輩子時刻都會想起的美好回憶。他指著自己的腰部,形容她有著一雙「到這裡的長腿」。

法國沒有能提供給非法國公民的工作,拉萊和吉塔決定離開。他們想要離開歐洲,越遠越好。所以他們買了假護照,啟程前往悉尼,1949年7月29日抵達。

在船上,他們結識了一對夫妻,聽他們講了墨爾本的家人,他們打算過去和他們一起生活。這足以說服拉萊和吉塔同樣定居在墨爾本。拉萊再次進軍紡織品商貿行業。他買了一個小倉庫,著手採購當地和國外的面料,然後銷售。吉塔也想為這份事業貢獻自己的力量,她報名參加了服裝設計課程。隨後,她開始設計女裝,給他們的生意增添了新的活力。

他們最大的願望是擁有一個孩子,但這份好運一直不曾降臨。最後他們放棄了這個想法。然而,讓他們驚喜萬分的是,吉塔懷孕了。他們的兒子加里出生於1961年,那年吉塔三十六歲,拉萊四十四歲。他們的生活很完整,孩子在側,朋友相伴,事業成功,還有黃金海岸的假期。以愛為基,萬山難阻。

吉塔從斯洛伐克帶回來的吉卜賽女人的畫作依舊掛在加里家中。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