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你不是一隻貓?」
拉萊聽到這句話,想要弄清楚自己正在哪裡。他睜開睡眼,看到咧著嘴笑的巴雷茨基正斜靠在他身邊。
「你說什麼?」
「你一定是只貓,因為你比這裡的其他人多了好幾條命。」
拉萊掙扎著坐起來。
「那是因為……」
「希爾卡,是的,我知道。高層有朋友的感覺一定很好。」
「如果用我的命能換來不需要這種朋友的機會,那我很樂意。」
「你確實差點沒命了,但那也並非能幫到她。」
「是的,對這種情況我也無能為力。」
巴雷茨基笑著說:「你真的以為你能在這些營地里為所欲為?見了鬼了,或許你可以。你還活著,但你不應該活著。你是怎麼從第十一營房出來的?」
「我不知道。他們帶我出去的時候,我以為自己是要去黑牆,但後來我被扔進一輛卡車,又被帶回了這裡。」
「我還不知道誰能活著從懲罰隊 里走出來,幹得不錯。」巴雷茨基說。
「我倒是不介意創造這樣的歷史。我是怎麼住回老房間的?」
「這個簡單。因為它和工作是一體的。」
「什麼意思?」
「你是文身師,我只能說,感謝上帝。代替你的太監跟你可沒法比。」
「霍斯特克同意我回來工作?」
「如果是我的話,我不會去任何靠近他的地方的。他不想讓你回來;他想讓你被槍擊。是施瓦茨休伯對你有其他安排。」
「我至少要給希爾卡弄到些巧克力。」
「文身師,不要。你會受到很嚴密的監視。現在走吧,我帶你去幹活。」
他們一起離開房間,拉萊說:「我很抱歉沒能幫你弄到你想要的尼龍絲襪。我都安排好了,但計畫不抵變化快。」
「嗯,好吧,至少你試了。不管怎樣吧,她不再是我女朋友了。她把我甩了。」
「我很抱歉。我希望這不是因為我之前建議你跟她說的一些事。」
「我覺得不是。她剛認識了跟她來自同一個鎮子——媽的,同一個國家——的人。」
拉萊想再說點什麼的,但還是決定閉口不談。巴雷茨基帶他走出營房進入大院,一車人已經到了,正在接受挑選。看到萊昂正在工作,手忙腳亂地弄掉了文身針,墨水還灑得到處都是,他心裡暗自笑了。巴雷茨基晃蕩到旁邊,拉萊從萊昂身後靠過去。
「需要幫忙嗎?」
萊昂轉過身,喜出望外。他伸手抓住拉萊,使勁地晃著他的胳膊,還打翻了一瓶墨水。
「看到你真的太好了!」他喊道。
「相信我,我覺得回來真好。你怎麼樣?」
「小便的時候還是得坐下。其他沒什麼,都很好。既然你現在回來了,那我就更好了。」
「那我們就繼續吧。看起來他們給我們這邊送來不少人啊。」
「吉塔知道你回來了嗎?」萊昂問道。
「知道的。是她朋友希爾卡把我弄出來的。」
「那個……」
「是的。我明天看看能不能去看她們。給我一根文身針。但願不要給他們任何借口再把我丟回之前的地方。」
萊昂遞過他的文身針,然後在拉萊的包里翻找另一根。他們一起開始工作,給比克瑙的新住戶文號碼。
第二天下午,拉萊在行政樓外等著女孩們下班。丹娜和吉塔並沒看到他,直到他徑直站在面前擋住她們的路。她們最初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而後兩個女孩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他。丹娜哭了。但吉塔沒有。拉萊放開她們,抓住她們的手。
「還都是這麼漂亮。」他對她們說。
吉塔用另一隻空著的手拍打他的胳膊。
「我以為你死了。第二次。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也是。」丹娜說。
「但我還活著。謝謝你,也謝謝希爾卡,我還活著。我現在和你們在一起,在我應該在的地方。」
「但是……」吉塔哭著說。
拉萊拉她到懷裡,牢牢地護住她。
丹娜在拉萊臉頰上吻了一下說:「你們兩個先聊。見到你真是太好了,拉萊。我想如果你再不趕快回來,吉塔會因心碎而死的。」
「謝謝你,丹娜。」拉萊說,「你是個好朋友,對我們兩個來說都是。」
她走開了,臉上一直掛著笑容。
數百個囚犯在大院周圍閑轉,拉萊和吉塔站在那裡,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
「閉上眼睛。」拉萊說。
「幹什麼?」
「閉上眼睛,然後數到十。」
「但是——」
「聽我的。」
吉塔按他說的閉上一隻眼睛,又閉上另一隻。她數到十,睜開眼睛。「我不明白。」
「我還在這裡。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走吧,我們得走了。」她對他說。
他們走向女子營地。拉萊身上沒什麼能賄賂卡波的,所以不能冒險讓吉塔回去遲了。他們輕輕地靠向彼此。
「我不知道我還能堅持多久。」
「不會永遠這樣的,親愛的。堅持下去,請堅持下去。剩下的日子我們就會在一起的。」
「但是——」
「沒有但是。我向你保證,我們會離開這裡一起生活的。」
「我們要怎麼做到?我們無法知道明天會怎麼樣。看看你遭遇的一切吧。」
「但我現在和你一起在這裡,不是嗎?」
「拉萊——」
「別說了,吉塔。」
「你會告訴我你發生什麼了嗎?你去了哪裡?」
拉萊搖搖頭。「不,我現在回來了,和你在一起。重要的是我跟你講過很多次的,我們會離開這裡,一起過自由的生活。相信我,吉塔,你願意嗎?」
「我願意。」
拉萊喜歡聽到這句話。
「有一天,你會在另一種情境下對我說這幾個詞的。在拉比面前,在我們家人和朋友面前。」
吉塔咯咯笑,頭在他肩上靠了靠。說話間,他們走到了女子營地的入口處。
拉萊走回自己營房,路上有兩名年輕人走近他,和他並排往前走。
「你是文身師?」
「是誰在問這個問題?」拉萊說。
「我們聽說你可能能給我們弄到額外的吃的。」
「是誰告訴你們的,弄錯了。」
「我們能付錢。」其中一個邊說邊張開他緊握的拳頭,亮出一顆很小但很完整的鑽石。
拉萊咬緊牙關。
「來吧,拿著。如果你能給我們弄到點吃的,我們會很感激的,先生。」
「你們住在哪個營房?」
「九。」
一隻貓有幾條命?
第二天早上,拉萊在大門口晃蕩,手裡拿著包。黨衛隊兩次走近他詢問。
「政治部。」他每次都這麼說,他們也就沒管他。但是他比之前更加不安。維克多和尤里從進營地的隊伍里走出來,熱情地問候拉萊。
「我們能問問你之前去哪兒了嗎?」維克多問。
「還是別問了。」拉萊回答道。
「你開始重新做生意了?」
「跟以前不一樣。我要縮小規模和範圍,好嗎?如果可以的話,我只要一點點額外的食物,再也不要什麼尼龍長襪了。」
「當然,歡迎回來。」維克多熱情地說。
拉萊伸出手,維克多接過來,鑽石就這樣轉手出去了。
「預付定金。明天見?」
「明天見。」
尤里看著他:「再次見到你真好。」他悄悄地說。
「我也一樣,尤里。你長胖了嗎?」
「是啊,我覺得是的。」
「難道,」拉萊說,「不會你身上正好有巧克力吧?我特別需要多花些時間陪陪我的女朋友。」
尤里從他的包里拿出一大塊巧克力遞給拉萊,還眨了眨眼睛。
拉萊徑直走向女子營地和第二十九營房。卡波在她的老地方曬著太陽。她看見拉萊走過來。
「文身師,再次見到你真好。」她說。
「你是瘦了嗎?你看起來很不錯。」拉萊略帶嘲諷地說。
「你可很久沒出現了。」
「現在我回來了。」他把巧克力遞給她。
「我幫你叫她。」
他看著她走向行政樓,和樓外的一個女黨衛隊士兵說話。然後他走進營房,坐下來等待吉塔走過那扇門。他沒等很久她就出現了。她關上門走向他。他站起來,斜倚在床鋪邊。他擔心自己需要做些解釋,卻說不出口,所以儘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只要我們想,我們就可以隨時隨地做愛。我們可能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