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怨憎會 第二十四章 春水映梨花(4)

二人走出山洞之後,便見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

不是雪,而是石灘。

乳白色的石灘延綿不絕,滄瀾江的河水在其中漫溯而過。江水早已沒有了先前在芙蕖山裡的巨浪滾滾,而是化作了一條條細流,在白虎石灘上涓涓而過。

清晨的空氣新鮮,讓人身心舒朗。

他們昨夜折騰了一宿,本來疲累至極才是,但是陸靜語非但沒有覺得勞累,反而覺得精神頭很好。

這是過去許多年來都不曾有過的感覺。

「你心情似乎很好?」白非夜看著她,眼角帶著曖昧不明的笑意。

陸靜語臉色一紅,一時有些窘迫,待反應過來後,卻也不多作扭捏姿態,回擊道:「你看上去也不錯啊。」

就在這時,他們的身下傳來一聲略帶怨氣的呻|吟:「公子……」

二人低頭,這才發現洞外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正坐著一個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白非夜的小妾,紅綾。

紅綾在白非夜跳江之後,也義無反顧的跳了下去,並且順著江水,一路尋到了此處。她到了白虎灘之後,發現洞口有光,這才來到了這裡。

但是見二人在洞里……嗯……所以也不好進去打擾,便濕著身子在洞外坐了一晚上。

「紅綾?」白非夜心頭一緊,見她瑟縮的如同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樣,連忙將她拉起來,關切道:「你怎麼在這裡?」

「我在……等公子啊。」紅綾說著,看了陸靜語一眼。

陸靜語心中一凜,覺得自己似乎被人看穿了似的。

她站在這裡多久了?

昨晚……難道她都聽到了?

陸靜語臉色一紅,別過臉去,不再看二人。

白非夜卻是豪不避忌,低頭便在紅綾唇上落下一吻。

嗯,舌吻。

耳邊傳來二人唇舌交纏的淫|靡喘息,陸靜語的內心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害羞嗎?

不可能。

尷尬嗎?

有一點。

吃醋嗎?

好像這個占的比例比較多……

難道……自己真的愛上他了?

老天啊,那還不如讓她死了算了!

就在陸靜語覺得,他們忘情擁吻到是不是要當著自己的面現場來一次的時候,白非夜和紅綾總算是吻夠了。

「走吧。」白非夜放開紅綾的唇,攬過她的腰,提步向上遊走去。

陸靜語一聲不吭的跟在後頭,小心翼翼的注意者腳下的石子。

白虎灘的石頭雖然塊頭很大,但是因為常年經過江水沖刷,非常濕滑。白非夜與紅綾都會武功,所以不至於滑倒。但是陸靜語就不同了,她每時每刻都覺得自己在走梅花樁子……還是被塗過蠟的梅花樁。

很快,只聽身後傳來「嘩啦」一聲,白非夜轉過頭,便見陸靜語半隻腳踩在了水裡,整個身子則攀在大石上,顯得驚魂未定。

下一刻,白非夜一個閃身,便將她抱在懷裡,撈了起來。

「你……」白非夜抱著她,似乎又覺得有些不妥似的,旋即又將她放了下來。

男女授受不親。他已經答應過她,昨晚是最後一次接觸。

「多謝。」陸靜語站在石頭上,面色還有些怔忪,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驚嚇中緩過神。

「還能走路嗎?」白非夜道。

陸靜語點了點頭,剛要提步,便發現腳下一軟,她「啊」了一聲,顯然沒料到自己的腳腕會那麼疼。

「我背你。」白非夜看不下去了,他說完,也不管她同不同意,便徑直上前,將她背在了背上,同時又道:「你不必有心理壓力,等到了鎮上,看過大夫,我就不會管你了。」

「……嗯。」陸靜語看了紅綾一眼,見她沒有絲毫的不快,便點了點頭。

白非夜背著陸靜語走在石灘上,面上雖沒有不耐,但是也沒有多好看。

紅綾倒是沒說什麼,大大方方的牽著白非夜的手,面上始終帶著溫和的笑意。

陸靜語趴在他的肩頭,心裡很不是滋味。

她分明能感覺得到白非夜溫熱的體溫,和他渾身有力的肌肉,但是這跟自己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她的腦子裡不斷回憶著昨晚的一切,但是睜開眼,卻會看見紅綾走在邊上,牢牢的牽著他的手。

二人之間默契的眼神,就像相戀已久的戀人。

不,這叫什麼話?

人家本來就是夫妻……雖然是小妾,但也是被世人所承認的關係。

而自己……最多算個一|夜|情。

不,兩夜。

這一生,他們也只會有兩夜,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有以後了……

這個秘密會一直藏在她的心裡,誰都不會知道。

陸靜語吸了吸鼻子,突然覺得眼睛有些紅,心有點抽著疼……

當晚,他們到達最近的小村子時,村裡的居民已經歇下。

這裡沒有藥鋪,就連客棧都沒有。

白非夜與紅綾找遍了才在村尾找到一間民宿,而民宿只有一間房,和一間柴房。

三人都累了一整天,只想趕緊休息,白非夜自然與紅綾住在客房裡,而陸靜語則理所當然的只能在他們邊上的柴房裡將就一宿。

那一整晚,她行動不便,只能躺在枯草堆里,被迫聽他們在隔壁浪。叫了一宿。

白非夜的身體是什麼模樣,她再清楚不過了。

而他和紅綾……陸靜語努力的想把他們交纏的身影從腦子裡抹去,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始終沒辦法做到。

那一夜,她都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第二天,白非夜仍是跟個沒事人一樣,一大早就來敲陸靜語的門。

陸靜語又是一夜沒睡,兩個黑眼圈已經快掉到下巴上了。

她慢悠悠地起身,像具屍體一樣,毫無生氣地走了出來,看著精神十足的白非夜,驚道:「你不困嗎?」

「不困啊,」白非夜精神奕奕地看著她,見她腳傷已然痊癒,陡然一驚,道:「你的腿就沒事了?」

「嗯。」

「這才一晚上!」白非夜驚訝道:「你的恢複力是不是太好了?」

「一直都這樣,」陸靜語說完,睨了他一眼,又補充道:「所以我才能在你們重冥教各種各樣非人的折磨里挺過來。」

白非夜啞然,向比划了一個大拇指,便朝著紅綾走去。

紅綾這會叫來了一輛馬車,白非夜走到馬車邊上,朝陸靜語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陸靜語走到馬車邊上,白非夜才道:「這輛馬車會直接送你去靈秀宮,我們就在這裡分別吧。」

「你不去靈秀宮了?」陸靜語一愣。

「我還有別的事,有緣我們自會再見,後會有期。」白非夜說著,沖她禮貌的一笑,便摟著紅綾的腰離開了。

陸靜語看著二人的背影,只覺得他們是真的很相配,白非夜好好對她不就好了?為什麼之前還要與自己牽扯不清呢?

這時,她又不幸看見白非夜在紅綾的臀上掐了一把。

她立刻就想到前夜在山洞裡,他拍打自己臀部時的模樣……

陸靜語面色一紅,急忙轉過身去。

說好了,出了白虎灘之後,二人便各走各的路,以前的恩恩怨怨便通通化作流水,再不復相見,自己怎麼還能這樣齷齪,盡想這些有的沒的?

突然,白非夜又想起什麼似的轉回頭,深深地看了陸靜語一眼,道:「不管你願不願意相信,我都要告訴你,遠離沈書寒,你愛的那個人,他一文不值。」

「滾吧——!」陸靜語一聽,便來了火。

她一個沒忍住,便朝他扔去了一隻鞋子。

白非夜一把接住,輕笑一聲,便攥住她的鞋子飛身而起,眨眼之間,便已經摟著紅綾不知去向。

「你!你還我的鞋!喂——」陸靜語立即追上去,可大街上哪裡還有白非夜的影子?

她再一次的……偷雞不成蝕把米,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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