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怨憎會 第十六章 相思輕放下(3)

陸靜語忍著疼痛,走去了馬廄。

馬廄里已經只剩下沈沐澄和陸靜語的馬還在馬槽里拴著,其他人都已經在大門外集結,準備出發。

陸靜語從沈書寒的面前走過,她看也不敢看他,只一路向眾位師兄師姐點頭行禮,便算是打了招呼。

在沈子涵的宣傳下,所有人都知道陸靜語吃東西過敏,而導致了毀容,所以對於她的遲到,也沒有多做置喙。

陸靜語走到自己的馬旁邊,解開韁繩的手都止不住的在發抖。

今日還要騎馬。

這是比昨晚更可怕的噩夢。

但是她除了忍,沒有別的辦法。

陸靜語跨上馬背的那一瞬間,還是止不住的渾身一顫,冷汗淋漓。

「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沈沐澄見她一舉一動都很吃力,不由得擔心道:「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陸靜語騎在馬上,努力裝出一副平靜的模樣,彎起眼睛,笑道:「大概是昨夜沒睡好,我沒事,請師姐放心。」

「你總是一個人憋著,這樣不好,」沈沐澄嘆息,安慰道:「有事直接說出來,不要見外,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

陸靜語仍是堅定地搖了搖頭:「多謝師姐,我真的沒事。」

就在無雙城弟子準備出發的時候,一輛馬車突然出現在了蓬萊居的大門口,擋住了眾人的去路。

馬車通身潔白,四周掛滿了白色的紗簾,看上去極為富貴。車檐下掛了一隻紙燈籠,上面寫了一個「白」字。

陸靜語在隊伍最末尾,看不大清楚。但沈書寒他們見了,便知曉這是千日樓的馬車。昨夜他們喝醉了的人之中,有不少都多虧了這輛馬車,往來於千日樓與蓬萊居之間,將他們妥善的送了回去。

白非夜挑開車簾,款款走下馬車。他的身後,依舊跟著紫衣和紅綾。

艷福無邊。這是在場所有男子心頭的聲音。

除了沈書寒。

沈書寒淡笑著走上前,抱拳道:「白公子,真巧,我們又見面了。」

白非夜大手一揮,笑道:「不巧,我是專程來找你的。」

「哦?」沈書寒一愣:「不知白公子有何貴幹?」

「是這樣,昨夜我聽聞你們要去靈秀宮參加武林大會,也想跟著一道去見識一番,不知方便與否?」

「這……」

「你放心,我絕不會給你們惹麻煩。」

「在下不是這個意思,」沈書寒解釋道:「只是我們這一路太辛苦,不知您的身體是否能承受得住?」

白非夜揚起嘴角,咳嗽了兩聲,才笑道:「這你大可放心,受不住了我自會離開。」

「好吧,那就承蒙白公子有雅興,我們便一道行罷。」

「多些沈少俠。」白非夜說著,又咳嗽了兩聲,他瘦弱地身子哪怕在寬大的白衣掩蓋下,仍顯得單薄不堪。

千日樓已經在江南一帶聞名多年,歷來以千日醉聞名於世,可以算得上是家世清白。

白非夜此時以千日樓少主白斐的身份出現,絕不會引起旁人的懷疑,在場眾人除了陸靜語知道他的底細外,其他人都只將他當作普通的酒家少東家而已。

陸靜語已經看見了前頭所發生的事情,她的面容隱在面紗下,旁人雖看不清她表情,但是卻能發現她的眸子里,此刻已經迸發出了想殺人的目光。

沈沐澄一頭霧水,為了緩解氣氛,便淡笑道:「白公子眉目逼人,若能有一副好身子骨,說不定也能進入我無雙城修習,來日成為一方大俠也未可知。」

「大俠?他?」陸靜語冷笑,滿目鄙夷。

「他確實風度翩翩呀……」沈沐澄嘟囔著,但見陸靜語似乎很不喜歡白斐的樣子,便也不再說話了。

陸靜語心頭冷笑,只覺他裝單薄病弱的樣子,實在是裝的太像了。

可事實上他哪裡孱弱了?

昨夜,他又什麼時候咳嗽過一聲了?

他明明那麼有力氣……

陸靜語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揭穿他。一是因為她沒有證據,二來她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身份去揭穿他。從一定程度上來說,他們是系在一根繩上的螞蚱。

但是就算她不會揭穿他,也不會跟他同流合污。

他們到底是對立的兩個門派。

她堅定的站在無雙城,和沈書寒這邊。

白非夜傷害自己可以,但絕不能傷害沈書寒,如果他想對沈書寒不利,那麼她會想盡一切辦法去保護他。

陸靜語騎著馬從白非夜身邊走過時,他突然牽住了她的韁繩,微笑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乘馬車?」

白非夜誠心誠意的邀請,雖然嘴上沒有說對不起,但是這樣的行為,已經是在為自己昨晚的魯莽所道歉。

但是陸靜語並不領情。

她也沒有理由領情。

她看也不看她,徑直從他身邊騎馬而過。

高頭大馬上的她,面色如常,絲毫沒有不對勁的地方。

但是她有多疼,他知道。

比誰都知道。

而她身上傷口的位置,不足為外人道也。

「走吧。」白非夜微微嘆氣。

他重新坐回馬車裡,緩慢的跟在陸靜語身側,繼續向芙蕖山行進。

陸靜語為了不讓沈沐澄再擔心,也為了遠離白非夜的馬車,便快馬加鞭的往隊伍前面騎去。

冷汗很快便浸透了她的背部,風在耳旁呼嘯,很快又將汗吹乾了去。

但是她不但沒能擺脫沈沐澄,就連白非夜的馬車也始終跟在她的身邊。

她策馬狂奔了一小會,便有些支撐不住了。

「你怎麼了?怎麼一直捂著肚子?是不是病了?」沈沐澄關心道。

陸靜語哪裡是捂著肚子,她分明是在不斷的調整姿勢,好讓自己舒服一些。

陸靜語搖了搖頭,推說道:「我葵水來了,肚子有些疼。」

她話音剛落,白非夜的馬車裡便傳來茶盅落地的聲音,緊接著他便開始咳嗽,似乎是被茶水嗆著了。

「少爺,您沒事吧?」紅綾在一旁關切道。

「沒事。」白非夜聲音森冷,讓人如臨魔窟。

沈沐澄從白非夜那邊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陸靜語,驚訝道:「你不是前幾天剛來過葵水?怎麼又來了?」

「……」陸靜語有些無語,良久才堪堪道:「可能是不調了吧。」

「也是,這幾日太辛苦了,我去讓他們騎慢一點。」沈沐澄說完,「駕」地一聲,坐騎便如離弦之箭,飛奔前去。

隊伍末端就只剩下陸靜語和白非夜。

白非夜再次挑起帘子,對她一挑眉,微笑道:「真的不上來嗎?我會讓你很舒服。」

「……」

雖然陸靜語知道「很舒服」這三個字的意思是坐馬車很舒服,但是在經歷過昨夜之後,她怎麼想怎麼覺得怪異。

她理都懶的理他,一揮馬鞭,也往前行去。

白非夜放下帘子,雖然有些擔心她的身體,但是卻還是覺得心情很舒暢。

他也很想適可而止,但是一看見陸靜語的樣子,就忍不住想要把她壓在身下,狠狠地欺負。

誰讓她長了一張冷若冰霜的臉,卻又讓他見過她最溫柔的模樣,還有感受過她身體里最炙熱溫暖的地方?

白非夜一想到這裡,嘴角就不由得勾起一抹弧度,眼眸中更充滿了掠奪的光芒。

總有一天,他會把她的偽裝扒下來,讓她的眼裡除了自己,再容不下旁人。

總會有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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