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花開花落 第二十一章 玉佩

時間一晃而過,立夏這日,三皇子武煜與輔國大將軍的孫女劉令月舉行了盛大的婚禮。辰曌賜新府一座,毗鄰武王府。

這些時日以來,魏紫請了高人入宮煉丹,辰曌身體漸好,卻也無法在宮外行走,故不能親自參加婚禮。

郁王府建成以來,頭一次大宴賓客便是此時。左相因病沒有到堂,右相卻是攜了夫人親自來祝賀,二皇子恭王爺帶著兒子前來,皆受上賓款待。

唯獨武瑞安,似乎在這一時,被所有人遺忘。

武瑞安本也攜了狄姜去新修的郁王府,卻是以戴罪身份被魏紫的人阻攔在外。只能遠遠看著,不得入大堂觀禮。

「真是豈有此理。」武瑞安自是憤怒,但見三皇兄與魏紫在堂中相談甚歡,也無可奈何,執了狄姜的手掉頭就走。

狄姜一言不發,跟著他離開,臨走時,忽然瞥見湖邊站著一玉樹臨風的少年郎。正是潘玥朗。

柳絮在他身邊飄舞,院中的薔薇花落了一地。他雙手作揖,對眼前身型壯碩,撫須大笑的男人躬身行禮。

男人眼底充滿了欣賞,似乎對潘玥朗十分滿意。

狄姜內心一沉,腳下便有些遲疑,武瑞安注意到狄姜的不對勁,停下腳步,順著她的眼神望去,斂神道:「那是鎮南王,我的叔伯,亦是潘玥朗未來的岳丈。此番他從封地回來,表面上是為了參加三皇兄的婚禮,實則怕是為了流芳郡主的婚事。看此情形,怕是大婚將近。」

聞言,狄姜更加頭痛了。

回到武王府,武瑞安捧著禮盒回了兵器房。

兵器房在武王府的西南隅,毗鄰練功房。雙開的大門走進去,入目便是滿房間的兵器。

二十餘把劍被懸掛在牆上,每一把都巧奪天工,鋒利無比。

武瑞安將盒子里的寒鐵劍放回牆上空置之處,隨後將禮盒扔在一旁。

「走吧。」武瑞安喚了狄姜一聲,卻沒有人答他。他轉過頭,才發現狄姜站在那柄從劍冢裡帶出來的石鐘乳前沉思。

武瑞安走近狄姜,問她:「你喜歡?」

狄姜倏爾抬頭,看了武瑞安一眼,搖了搖頭:「只是勾起了一些回憶。不太好的回憶。」

武瑞安笑了笑:「那就砸了它,省得惹你不快。」

武瑞安說完就去抱那塊石頭,狄姜連忙打斷他:「我難過的是你入劍冢受的苦,與這塊石頭沒有干係,何況它在你心裡意義不同,且放著吧。」

武瑞安微微嘆氣,頷首道:「都依你。」

翌日,魏紫在朝堂上提議,立三皇子武煜為太子。

這一提議一出,遭到群臣反對。以左相公孫渺為首的寒門勢力,還有長孫齊為首的世族門閥勢力都極為反對。

群臣皆認為三皇子資歷尚淺,不諳國事,且還未有子嗣,不宜承繼大統。

每一條都說得十分在理,讓人無法反駁。魏紫無法,只得暫且作罷。

下朝之後,長孫玉茗知悉群臣商議立太子一事,立即遞上奏摺,請辭太子妃。

魏紫本就不喜長孫齊,如今長孫玉茗主動請辭,自然高興,忙不迭的將奏摺拿給辰曌。

辰曌看了一眼,搖頭淡道:「且放著罷。」

「陛下,您是同意,還是不同意?」魏紫摸不準辰曌的意思,若她的眼底還有一絲喜色,他定會開開心心的去宣旨,然而她似乎並不想同意。

辰曌擺了擺手,道:「玉茗是好孩子,她既是朕定下的兒媳,又豈有廢黜之理?等她過些日子想通了,就不會胡來了。」

「微臣遵旨。」魏紫一臉淡漠,很明顯的生了辰曌的氣。

辰曌沒有將他的逾越放在心上,躺在床上,不一會便沉沉睡去。

半月後,潘玥朗與流芳郡主正式定親,婚期定在來年春天。

鎮南王老來得子,年事已高,自請將鎮南王位傳於愛婿潘玥朗。婚後潘玥朗將改姓武,入贅鎮南王府。

「這是什麼意思?潘玥朗為了權勢,連姓氏都可以棄之如敝了?」武瑞安看完呂晨飛送來的信函,拍桌大笑道:「狗腿就是狗腿,每一步棋都走得讓人刮目相看。」

而後,魏紫又以辰皇的名義,為潘玥朗備了一份大禮。

聖旨下,令在他承襲鎮南王位時,封為少將軍,握京畿重兵。

「這簡直太荒謬了!他一個文官,因娶了個女子,就一躍成將軍了?左相、右相平日里不是什麼都管么?怎麼這陣子全都無聲無息了?就如此放任他們胡來?」武瑞安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氣得直跳腳。

武瑞安原本在院子里練習射箭,一氣之下將弓箭從中折斷,可仍是不解氣。一下午將三桶羽箭盡數毀壞後,當天傍晚便換上夜行服,摸進了辰皇的寢宮。

辰皇的寢宮中,除魏紫外,只有新來的普濟和尚在送丹藥時可以入內。近日來,貼身如內監總管師文昌都不得入內。

武瑞安挑了個魏紫用膳,寢宮空無一人時從窗戶里飛身而入。

「母皇,您還認得兒臣嗎?」武瑞安伏在床前。壓低聲音問了辰曌好幾遍。

可辰曌躺在床榻上,雙目無神,一雙眼睛只盯著畫像傻笑。

武瑞安著急不已,不一會兒,門外便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武瑞安心中一凜,正要離開,辰皇卻突然在被子里握住他的手,隨後在他的手中塞了一塊玉佩。然後接連推了他好幾把,示意他速速離去。

武瑞安雖然擔心,但也直到辰曌並非如表面那樣痴傻,他擔心魏紫即將回來,便只得頷首,道了聲:「兒臣告退。」

「你說,母皇給我這塊玉佩,究竟是什麼意思?」回到醫館後,武瑞安把玩著玉佩,翻來覆去的仔細觀察,也沒有發現奧秘之所在。

狄姜側著頭看著他,似乎也在思考這其中的故事。

「這枚玉佩,與你給潘玥朗的有幾分相似。」他的手指摩挲著當中的『菀』字,突然一拍手掌,道:「我記得……你曾經拿著這塊玉佩來找我?那時候你找的是……是誰來著……」

武瑞安實在想不起來了,許久過後,突然牽過狄姜的手,一字一頓地問道:「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狄姜愣了一會,緩緩道:「如果太和公主武菀顏如果沒有死,她的兒子怕也有潘玥朗這麼大了。」

武瑞安驀然睜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狄姜點了點頭,道:「你還記得梅姐么?」

武瑞安愣愣頷首:「記得。」

狄姜將六年前狀元鄉中發生的事情簡略的說了一遍,將玄妙之處帶過,饒是如此,武瑞安仍舊聽得目瞪口呆,臉上寫滿了驚訝,道:「這麼說來,潘玥朗是太和公主和沈子墨的兒子?」

狄姜頷首。

「這可真是駭人聽聞。」武瑞安吞了口口水,突然猛然一驚:「那他與流芳郡主的婚事……」

狄姜想了想,淡淡點頭道:「如果潘玥朗同意這門親事,那他就不能為辰皇所用。反之,如果這門親事最終無法舉行,那他就是辰皇最關鍵的一步棋。」

武瑞安聽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道:「那現在該怎麼辦?」

狄姜眯起眼,良久才高深莫測的說出一個字: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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