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漢奸!
像看白痴一樣看了一眼兒子,陳演搖頭說道。
「我們為什麼讀書,就是為了當官,習得文武藝賣給帝王家,這朱家的皇帝是皇帝,李家的也是皇帝,愛新覺羅家的當然也是,誰給咱們官兒,誰就咱們的君父,這個道理都不懂,你當真是讀書讀成了木頭!」
「爹,可,可……」
陳大公子吱嘸著卻不知道說什麼好,反倒是陳演得意道。
「別看你爹我挨了一通刑,可卻保住了陳家的家業,當初爹為什麼沒離開京城,兵荒馬亂的好不容易積下的家當運不走不說,爹尋思著大順朝也是用人的,他在獻餉的時候,爹就尋思著要是直接拿了銀子,能不能保住那些家業,甚至性命,爹是真不知道,所以當時你爹就是咬著牙撐了下來,十萬兩,十萬兩……」
心痛著那些銀子的同時,手腿都斷了的陳演的手腿也疼啊,但他仍舊輕聲吩咐道。
「這次大順南征,用不用咱就看這兩天了,這兩天,你出去尋幾輛大車,等他出了城,咱們直接出關,去投奔大清朝……」
「爹,那要是大順用爹呢?」
「那當然是報效君父了!」
就在陳演說出這番話時,只見有老僕通進來稟報,說是有內官來請老爺。
「內官?」
一聽是內官,陳演的心裡頓時激動起來,他連忙讓兒子扶起他說道。
「快,快帶我去見公公,拿五十兩,不一百兩銀子。」
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的他,早就成為官場的老油子。尤其是崇禎帝即位以來,他更是不斷地揣摩崇禎帝的脾氣,迎合上意,這才有了他在仕途上的一路高升。要把崇禎帝的脾氣摸透,陳演的辦法是:勾結內臣。也就是說,他和崇禎帝身邊的內侍搞好關係,崇禎帝有啥動向,他就了如指掌。
有了百兩銀子打底,那小太監的臉色自然好看許多,在陳演詢問何事時,小太監答道。
「陛下召見老相國。」
「陛下召我何事?」
陳演抖著聲問。他這是激動的!
終於能見到李自成,沒想到這一天真的來了,這下好了!非但性命保住了,還能繼續做官了!
要不然李自成找自己去幹什麼?
應該是為了南征吧?皇帝要御駕親征了,那肯定需要有人出謀劃策。
「陛下今日要出兵討伐明朝餘孽。」
小太監低聲道。
「百官都要到承天門外送行,傳旨叫老相國也去。」
陛下必定是要趁機封官了!
皇恩浩蕩啊!
激動不已經的陳演險些沒有流出淚來,這下好了,至少不用當漢奸了,其實,主要還是他害怕塞外的風寒,害怕一個不小心在漠北活不了幾年。
現在李,不對,陛下用他的,他就是大順的臣子了!陛下就是他的君父呀!
「兒啊,」
陳演連忙喚來自己的兒子。
「快去取為父的官袍過……」
話未說完,他又說道。
「哎呀,看我這腦子,明朝的官袍早就丟了,去,把為父的儒袍拿過,見君父不能有失禮儀,穿那件藍色的。」
衣服很快取來了,是件做工考究的綢子儒袍。之所以選藍色的,是因為這衣服看起來和大順的官服相似,大順是水德,官袍都是藍色的啊!
還是藍色的好看呀,哪像明朝的紅色的官袍一點兒都不好看。火,什麼紅紅火火的,哪有水好啊,畢竟火也有燒盡的時候。水德那才是綿延不絕的氣數啊。
大順替明。
這也是天意,自己現在不過只是順天而為。
在陳大公子和小太監帶來的侍衛的幫助下,手腳都斷了的陳演很快穿好了「官服」。雖然走不了路,可收了銀子的小太監還是讓一個力壯的大內侍衛,背著他上了路。而陳大公子因為照顧他爹,也跟著一起來了,他的神情和他爹一樣興奮。
這正好了,爹又做官了,他又是堂堂的陳大公子了。
當然,更重要的是不用逃到塞外了。
至於先前李賊李賊的說著,那不還是因為爹受的委屈,現在大順皇帝又讓爹當官了,那就是陳家父子的君父啊!
君父打臣子,那是理所當然的!
很快他們一行人就到了承天門外,這裡已經聚集了許多官員,按照文武和品級大小列好了。其中文官由丞相孫可為率領,武官由李過率領。瞧那些文官身上的藍色官袍,陳演是那個羨慕啊,不過他相信自己身上的儒袍很快就會換成官袍。然後與他們同朝為臣了。
除了大順的官員外,還有十幾位被打斷了手腳的前朝官員,他們都在後面跪著,但大都穿著藍色的圓領衫,顯然是沖著胸被上品級補子來的,只要戴上頂烏紗,再添個品級花色補子,那就是妥妥大順朝的官啊。
不過,讓人不舒服的是,他們旁邊還有幾乎個五大三粗的順兵看守,瞧著模樣倒是挺嚇人的。
小太監也把陳演帶到了那裡,對他笑道:
「老相爺,您這請。」
「閣老,您也來了?」
「快,快給閣老騰個地方……」
跪著的人都很熱情的招呼陳演,他們都是一個模樣,手腳被夾棍夾傷了,所以大家就只能點頭打招呼了。
陳大公子也想留下和父親一起面聖,指不定倒時候,皇帝念他如此至孝,賞他一個官呢?那怕就是七品的小官兒,那也是官啊!
陳大公子和那小太監說了聲,那人自然沒法做主,又問了一個順軍官佐模樣的人,那人點頭道。
「既然他要留下,那就一起吧。」
於是陳大公子就和他爸爸一起跪著,等著君父的到來了。沒過多大會兒,只見君父騎著高頭大馬,在一群大內侍衛的護衛下出了承天門。
門外恭迎的文武百官全都持笏長揖,山呼萬歲。
無論是明朝也好,宋朝也罷,官員都只有在只有祭天之類的大典上才會跪,當然還有一個時代要跪,就是「金台捧敕」跪著接旨。至於那些說跪拜的,讓他先雙手拿著笏板跪一個看看,他看怎麼跪。
大順當然也是遵循著明朝的規矩,不用下跪,當然,罪人肯定是要下跪的,比如陳演他們,他們雖然沒有以罪人自居,可是前朝的官就是罪啊,當然他們相信自己很快就是新朝的官了。
儘管早就看到跪在地上的那些前朝的官兒,可李自成卻視若無睹道:
「祭旗的前朝奸臣都帶來了?」
「已經帶來。」
「好!」
李自成一揮手。
「都砍了!」
聖旨一下,只聽見三眼銃炮響起,那些立在陳演、陳大公子等人後面的順軍兵士紛紛上前一步,站在他們的身後,這時有順軍官佐上前說道。
「諸位脫掉衣服吧!」
這就是換官袍了?
難道先換官袍再面君?
儘管手腳受傷,可陳演他們無不是歡喜的脫掉了衣裳,然後翹首以待著新朝的官袍。
官袍呢?
他們疑惑的時候,陳大公子問道。
「我,我也要脫嗎?」
「都脫了吧,這衣裳弄髒了可惜!」
「啊,好好……」
陳大公子歡喜的脫掉衣裳,和他爹等著官袍時。身後的順軍已經上將他們都按下去。陳演也被人反扣著胳膊,按在地上,心覺不妙的他大聲叫喊起來:
「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了?我要見陛下,我要見陛下啊……」
「見陛下,就是陛下下旨用你們的腦袋祭旗的!」
身後的人笑道。
「別動別動,動了吃苦頭的還是你自己,殺頭時,你一動指不定還得再砍一刀,」
天!
要、要殺頭啊!
陳演驚訝得睜大嘴巴,這,這有天理嗎?
不,不是要封官嗎?怎麼被捉來殺頭了,還要祭旗?
蒼天啊!
這到底是什麼世道啊?
「爹,爹,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
伴隨著「咔嚓」一聲兒子的喊聲戛然而止,陳演就看見一個東西滾到了他的面前,血紅血紅的,定睛一看,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這是他的兒啊!
就這麼被砍了腦袋!
「兒啊……」
陳演還沒哭喊出來,身後刀就朝著他的脖頸處砍了下去。
手起刀落,人頭落地!
腦袋被砍下來了,直接用繩系著頭髮,然後被提了出去,這些腦袋將會弔在內城的城牆上。
陳演和其它人的腦袋的用處就是如此,不過就是用來威懾人心的工具罷了。
這陣子為了籌集軍餉,投降的也好,沒降的也罷,那些明朝的勛臣、百官以及內官,都被拷掠一番,至於商人更是跑不了的,對他們更狠,甚至達到了敲骨吸髓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