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清華池大門，金碧輝煌的大廳。
前台齊聲問候：「歡迎光臨！」
其中一個還套近乎：「庄哥，好久沒來了。」
「出了趟門，剛回來。」
莊周自然是老司機，阿沅頭一次，抱著他胳膊有點緊張。領了號牌毛巾，換了拖鞋，她躊躇著不進去，低聲道：「要不回去吧，沒事洗什麼澡啊？」
「放鬆放鬆嘛，你洗完上二樓，不懂的就問服務員。」
他抹身先進了男賓，阿沅磨磨蹭蹭的也進了女賓。
進去便是熱氣撲面，瞬間悶熱起來，一排排的更衣櫃，人不多，只兩個女客。阿沅像看外星人似的打量著她們，就見一位女客脫吧脫吧，刷的扯下胸罩。
跟著另一位也脫吧脫吧。
「……」
阿沅低頭看看自己。
講真，她從小到大都是單獨洗澡，此刻就像一個南方人偶遇東北澡堂，雙雙坦誠相見，人生充滿了落差。
兩位女客當然不以為意，光著進了浴廳。
服務員過來開了柜子，她坐在人造革的沙發上思考生命意義，末了才一狠心，脫吧脫吧，光溜溜的進了去。
裡面人蠻多的，恍若打開了新世界，心態迅速平和起來。
好一會，她才要了浴服，到二樓。
莊周早就完事了，正在二樓大廳等，又領她進休息廳，光線昏暗，找到兩個空位。
「來壺茶水，一瓶可樂。」
「叫倆足療。」
「好嘞！」
莊周捋捋頭髮，舒舒服服的往後一躺，長出一口氣，這特么才是自己熟悉的生活啊！
阿沅不知體驗了什麼，有點蠢蠢欲動，欲言又止，道：「喂，我剛才搓澡了，叫什麼奶浴，還有紅酒搓，還有木桶……」
「你都做了？」
「嗯！」
她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又興奮道：「我還沒試過別人給我搓澡呢，但搓完很舒服，渾身都輕鬆。不知道給我抹的什麼，皮膚滑滑的，連頭髮也洗了……」
「習慣就好了，這是很正常的休閑活動，我以前經常來……」
「喲，哥！」
正說著，兩名技|師拎著小箱子到了，其中一個眉開眼笑：「好久沒來了，今天怎麼沒上三樓？」
「……」
詭異的安靜了片刻，阿沅問：「三樓是幹嘛的？」
技|師笑道：「中醫推拿啊，拔罐、刮痧、艾灸什麼的，小妹妹要不要試試。」
「我不要，你以前經常推拿啊？」
「嗯，我腰不好。」莊周實話實說。
阿沅似懂非懂，看著技|師走到跟前，坐在小凳子上，拿塊毛巾墊上，然後摸自己的腳。
她下意識一縮。
「妹妹沒做過足療啊？沒事沒事，疼了就吱聲。」
技|師可謂八面玲瓏，見有女伴在，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講，庄總大為滿意。
不知不覺，阿沅慢慢體會到所謂的放鬆，洗完澡渾身輕快，往這裡一躺，吃吃喝喝，看著小電視，還有人按摩服務……
果然很休閑！
莊周瞧她的樣子，笑道：「估計再過一個月，你就徹底被我養成鹹魚了。」
「那怎麼辦啊？你這裡太腐蝕人了，我每天都在消磨鬥志。」阿沅道。
「事業初創，忙起來就好了。」
他忽然看了眼手機，道：「喲，說來就來。」
「誰？」
「《琅嬛傳》的。」
他通過好友申請，對方是《琅嬛傳》的製片人。
以娛樂圈的內卷程度，替換李靜宇的演員不要太好選，男一變成男二，導演把之前不重要的戲刪了刪，只留下必要的鏡頭。
粗略一算，大概是110分鐘。
「110分鐘的鏡頭，全部換臉，貴方須保證最終效果與試驗效果一致，我這邊想問問報價。」
如今國產劇成本，小製作在100-300萬/集，中等在300-600萬，有頭部明星+大特效的，在600-800萬。
這是單集成本啊！
而且集數還多，總成本達到2、3億的司空見慣。其中一大半給主演，剩下給製作方一部分，再剩下才是後期的錢。
更神奇的是，還真能賣出去，平台也是幾億幾億的買劇，搞的年年虧損——殊不知，就是他們當年把價格炒起來的。
《琅嬛傳》屬於中等，莊周估算單集要400萬，42集，也就是1.68億。
除掉貪墨的，留給特效的也就1千多萬。
「一分鐘五萬。」
「太貴了！我們很有誠意，能不能優惠點。」
「你應該清楚這種換臉效果，行價值多少錢。要不是初開張，想交個朋友，我收你十萬過分么？」
「你也知道我們中途換人，經費實在緊張，兄弟你幫我這一把，下一部我肯定補償你。」
HE……tui！
「110分鐘的鏡頭，你找人補拍成本多少？又耽誤多少工期？我給你換臉，你們可以直接拍後面的戲，這點賬還用我算？」
製片人死皮賴臉的墨跡，莊周道：「要不這樣，你幫我介紹介紹別的項目，我收你友情價，每分鐘四萬。」
「兄弟，我們是正規公司，做了多少年電視劇了，有口皆碑。這真是突遭變故，否則我也不會腆著臉皮求你。
我們導演又是個精細人，我實在沒辦法，你再便宜些，三萬八吧，圖個吉利。」
三萬八吉利個粑粑？！
他也懶得費勁，道：「算了算了，這可真是成本價，我們一毛錢都不賺。」
「我懂我懂，兄弟你這次幫我，我牢記在心。方便的話，我們先口頭談談條款？」
「可以。」
「我這邊馬上能找到替換演員，素材需要整理一下，幾天之後能發給你。然後你大概什麼時候能完成？」
莊周估摸了一下正常進度，道：「1-2個月吧。」
「哎喲，那有點久。不如這樣，你分段給我，做完十分鐘就給我十分鐘。」
「那你是不是也分段付款？」
「哈哈，開玩笑嘛！按你的進度來。」
呵呵！
影視圈的甲方基本都這德行。
製片人恬不知恥的繼續套近乎，莊周笑笑：「我都明白，誰讓你們是第一單呢，不過你可得儘快幫我介紹別的項目。」
「一定一定，我明天就給你回話！」
「那好吧，照行業標準來，你先付30%的首付款，完工後兩個月內結清尾款，我按你的要求給你交貨。」
「可以可以，一言為定！」
國內的特效公司是弱勢群體。
比如說，雙方協商好3月份給素材，9月份交貨。特效公司把幾百人空出檔期，準備做這個項目。
結果片方沒按時給素材。
這幾百人只能幹等，還不能接別的活，白白浪費資源。好容易素材到了，交貨時間還是9月，周期自然縮短了。
這種現象很普遍，不少公司做著做著都虧損關門。
再有出爾反爾的。
說好2千萬，只給1千萬，管片方要就說沒錢。拖欠尾款更普遍，尤其在電視劇行業，尾款等於白送甲方，很少能收得回來。
……
「談的怎麼樣？」
「妥了！」
劇組那邊，製片人一改微信里的可憐巴巴，完全另一副嘴臉：「我還當什麼厲害人物，就是剛入行的雛兒，裝作很懂行，其實一點經驗沒有。
給他30%無妨，尾款做夢吧。
當交學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