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疾風勁草 第一千五百九十九章 林夕與夢

其實,我早就感覺到頭頂上有一道無形壁壘,森然無比,這也是在放逐之地從來不敢放任以飛升境力量飛行,反而是策馬疾馳的原因。

「那是什麼?」

我看著頭頂。

「湮滅,時間的盡頭,放逐之地的終點……」

火龍天君仰頭看著上空,身形輕輕升騰,抬起一根食指,對著虛空輕輕一划,頓時「哧啦」一聲,他的手指划出了一道金色痕迹,與此同時,一股燥烈無比的力量滾滾而至,當火龍天君收回手掌的時候,一根食指已經只剩下枯骨了。

「火龍,你……」我皺眉看著他。

「這便是與世隔絕啊……」

火龍天君一臉無奈的看著我,道:「我身為火龍城之主,整個放逐之地的王,身為一個隨時破境的准神境巔峰,卻只能一生困頓在這裡,被困在這天頂之下,你一路走來應該能看到,這一界的空中沒有一支飛鳥,所有修士、鬥氣修行的人都只能徒步而行,誰也不敢接近天頂半步,因為那裡是終結,唯有那些看開了,放棄了執念的人,才願意一躍而起,踏入時間的終點。」

「時間的終點,到底是什麼?」我看著他:「請你告訴我。」

「陸離啊……」

火龍苦笑一聲:「十年了,你知道林夕為什麼要一躍而起,進入時間的盡頭嗎?那是因為她嘗試過了所有的辦法,卻依舊無法離開放逐之地,依舊無法回去找你,所以,她的執念太深了,唯有一躍踏入時間消失的地方,去找尋唯一能回到你身邊的方式啊……」

我看著天頂,淚落如雨:「是我來遲了……」

「不是。」

火龍拍拍我的肩膀,聲音很沉重:「你來多早都沒有區別,因為放逐之地是一片時間無序的空間,林夕在這裡註定要經歷很長時間的孤獨與絕望,所以不管中間發生了多少時間,最終的結果都是註定的,因為所有時間上,所有的故事,最後只有一個結局……」

我仰頭看著天頂:「我進天頂,會怎樣?」

「會死。」

火龍天君看著我,目光中透著不忍:「陸離,你是一個飛升境,你踏入火龍城的第一時間我就感應到了飛升境的不凡氣息,況且,你還年輕,如此年輕的一個飛升境,你真捨得這一身的修為,踏入時間消失的盡頭,只會湮滅掉你這一身修為啊!」

「我能選擇嗎?」

我看著天頂,笑道:「如果我不敢縱身一躍,我就此生再也見不到林夕了,我不想看到這樣的結局……」

「你……」

火龍一聲嘆息:「也罷,你如今是一魂一魄的靈身,隕落之後了不起破境,以你的天資與心境,重新躋身於飛升境雖然很難,但不能說沒有機會,而且林夕她……也值得你走這一趟。」

「嗯。」

我點點頭,抱拳道:「火龍,你這個朋友我認了,或許我還會再來,我們有緣再會!」

「有緣再會!」

火龍輕輕一抱拳,眼中滿是恭敬。

……

我的身形緩緩升起,渾身裹挾著飛升境的金色劍罡,就這麼狠狠的整個人都撞入了放逐之地的天頂之中,頓時渾身各處出來了被時光腐蝕的銷魂-滋味,整個人如墜冰窟一般,下一秒,身軀落在了一座一望無垠的冰川之上。

「林夕!?」

我猛然太看向四周,同時渾身凍得瑟瑟發抖,時間的盡頭,那是連飛升境都幾乎承受不住的嚴寒,就在我挪步之際,腳下冰川紛紛迸裂開來,而我的身軀則再也飛不起來,就像是灌了鉛一樣的筆直下墜,轟然之間,落在了冰川內部。

積雪、飛塵漫天,就在我揮散眼前的塵埃之際,抬頭看去,卻就好像是心臟被人狠狠的捏了一下,她就在那裡。

前方的冰壁之中,透過一層層的冰霜,在冰層的深處,她一襲雪色裙甲,身後是一襲白色長袍,背負著神月劍,就這麼溫婉的坐在冰霜之中,大大眼睛看著另一個方向,長長的睫毛紋絲不動,神情空洞而無神,已經被冰封住了。

「林夕……」

這一幕,終於還是來了。

我不自主的跪倒在地,淚水奪眶而出,下一秒,渾身的飛升境氣息盡數爆發,雙手一抬,火神之刃、雷神之刃在手中飛旋,下一刻「蓬蓬蓬」的轟砸、切割前方的冰壁,但這冰壁的硬度遠超過我的想像,哪怕是身為主宰級的火神之刃也只能留下一道道淺淺的痕迹罷了,轉眼間,面前的冰壁之上縱橫交錯著無數斧鑿痕迹。

「林夕……」

我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收回雙刃,左手一張,深淵鐧浮現,對著冰壁就是狠狠的一擊,但嗡鳴聲中,冰壁卻紋絲不動,只有少許的凹槽罷了。

「深淵鐧,你不是能洞悉世界的所有規則缺點嗎?」

我再次猛砸,眼淚直掉:「你連一道冰窟都砸不爛,你算什麼深淵鐧?!」

連續數百次猛擊之後,冰川紋絲不動。

「嗡~~~」

諸天劍取而代之,一通凌厲劍光轟砸在冰壁之上,雖然有所鑿動,但太淺了,距離林夕沉睡的位置太遠太遠了。

與此同時,我身上的飛升境氣息逐漸減弱,體表,皮膚已經開始潰爛、湮滅,這道靈身的力量已經快要被湮滅的時光給吞噬完了。

收回諸天劍,我一聲低吼,召出巨大蚩尤法相,身後殺神之翼一併張開,直接以雙拳轟炸冰壁,直到雙拳都已經血肉模糊、可見白骨,卻依舊無法撼動分毫,反而是冰壁上留下了一道道血跡。

「林夕……」

我緩緩跪坐在地,看著遠方被冰封著的林夕,地下的冰窟似乎是在移動著的,她正在隨著冰窟的旋轉而緩緩轉身,一張沉魚落雁的臉龐即將朝著我,或許是因為霜凍的原因,她額前的一縷頭髮已經霜染如銀絲,但此時的我卻更加狼狽,彷彿是一位垂垂老矣的老人一般,神色頹喪,渾身的靈氣正在飛速消散。

「林夕啊,我想你……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哪怕一眼。」

我強撐著站起身來,左手拍打著冰壁想要喚醒林夕,右手則拔出了火神之刃,「鏗鏗鏗」的在冰壁上一筆一划刻下了她的名字。

冰壁中,林夕雙眸無光,眼神空洞,並未看見我。

冰壁上,她的名字閃爍盈盈光輝。

……

夢。

那是一個夢字。

剎那間,我無力的跪倒在地,淚如泉湧,難道最終的結局真的只有一個,到最後,林夕也僅僅是我的一個夢嗎?

「林夕……」

我坐在地上,背後一道冰壁,抬手伸向林夕的方向,淚水滾滾落下:「我想你……」

手掌逐漸化為塵埃,整個身軀都像是風化了一般,一點點的化為冰窟中的塵埃,在時光的湮滅下,這道飛升境靈身再也堅持不住了,一點點的化為空中微塵,轉眼間,我的一魂一魄也伴隨著一起湮滅,頓時來自神魂深處刀絞一般的劇痛傳來。

「啊啊啊啊……」

神魂瞬間飛回黃金塔中的本體,而我則不由自主的雙手抱頭,跪在地上慘嚎不已,渾身的氣息暴跌,一點點的下降,比想像中的跌境還要更加殘酷,直接從飛升境跌回了准神境中期了,氣息與實力已經完全無法與之前相提並論。

「孩子……」

器靈老人喃喃道:「苦了你了,這種感覺,一定很痛苦嗎?」

我抬頭看著他,臉上早就滿是淚水:「跌境雖然痛,但我心裡更痛……」

「執念如此,這是你的劫,不想渡也要渡的……」

「嗯。」

……

此時,暗影神墟中早就一片狼藉,原本被鍍上一層金色的靈墟再次變成了原先的灰黑色,靈氣也遠遠不如之前旺盛,好在有諸天劍、深淵鐧坐鎮,否則都有可能跌出准神境去了,至於其中的原因,恐怕與時間盡頭有關。

盤膝而坐,努力穩住搖搖欲墜的修為與心境。

「說說吧。」

器靈老人皺眉道:「按理來說,你在放逐之地中即使是被殺,也最多跌境回准神境巔峰便是了,如今為何會跌境回准神境中期,你的靈身到底經歷了什麼?」

「被完全湮滅了。」

「湮滅?」

老人大惑不解:「什麼樣的力量能完全湮滅掉飛升境的軀殼?」

「光陰盡頭,時間消失的地方。」

「啊?!」

老人駭然。

我皺眉道:「林夕就被冰封在那裡,前輩,有什麼辦法能讓她回來嗎?」

老人皺眉不語,過了半晌,道:「放棄吧,光陰盡頭,整個世界的終點,飛升境都扛不住,何況是她?你不必再去放逐之地了,去了也沒有多少意義,林夕她……你還是忘了她吧。」

「哦……」

我盤膝而坐,道:「前輩,我想借你的地方繼續修行,重回飛升境,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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