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鳳城初起舞,覓道紅塵中。 第一百四十五章 饒不了他們

秦方陽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就在昨天,我給在座的每一位家長都打過電話,就沈鐵男他們幾個氣色不佳,不適宜參加這次歷練,勉強參與有可能會遭遇有危險之事,我鄭重的提及了,是你們自己接的電話吧?」

「也是你們自己答應我的,不會讓孩子參與這次歷練!」

秦方陽冷冷道:「事已至此,我也不怕告訴你們,我就是擔心他們脾氣倔強,行事剛愎,非要參加這次歷練不可,昨天下午就是我親手打斷了他們的腿,就想讓他們在家裡老實待著,避過這場死劫。」

「但我再怎麼也想不到,諸位家長是如此的神通廣大,就一晚上功夫便讓他們粉碎性骨折的傷勢全然恢複,再將他們送到已經偏離的死亡軌跡上去。」

秦方陽輕輕嘆了一口氣:「如今,你們來問我要說法?我秦方陽,自問已經將我能做不能做全都做到了,還能給你們什麼說法?」

「聽你這話的意思,你一點責任都沒有?」沈玉書看起來要爆發了。

「不錯,我自認為沒有一點責任,一點過錯!退一萬步說,就算我沒有提醒你們,什麼都沒做,我同樣沒任何的責任,或者你直接說,我有什麼責任,我還能怎麼做?可以怎麼做?」

秦方陽淡然道:「作為武師學員的家長,在座諸位跟你們的孩子都簽過免責書,這一點,大家都是清楚的,學生出去歷練,生死都是由他們自己自行負責的。而武者的宿命亦是如此,不是生,就是死。」

「你們的心情,我明白,你們的感受,我也理解。」

「但是事情已經到了現在,遷怒並無任何意義,眼下的第一要務,還是要讓孩子入土為安的好。」

秦方陽平靜道:「還請各位家長,節哀順變。」

「哈哈哈哈哈哈……」

沈玉書發出一聲夜梟一般的刺耳難聽的長笑:「我兒子死了,你就一句節哀順變,就想這件事過去了?」

秦方陽默然,不再言語。

沈玉書的眼睛,狼一般看著他:「秦方陽老師,您有兒子么?」

秦方陽搖頭,眼中有悵然:「我沒有。」

「那,您有父母嗎?」

「已經過世了。」

「您有妻子么?」

「有是有的,不過已經失蹤近百年了。沈總,您到底要說什麼,何妨直說。」

「哈哈哈哈,原來秦老師你是一個獨夫啊!」

沈玉書惡毒的道:「難怪別人死了兒子,你就只說了一句節哀順變,我告訴你秦方陽,這件事沒完!」

「對,這件事沒完!」其他的家長也都憤怒的吼一聲。

秦方陽冷笑一聲:「你們跟我說沒完?你們怎麼不琢磨琢磨自己是否盡到了為人父母的義務,我事先提醒你們,你們的孩子此行或者會有危機臨身,你們當面應承,還滿口稱謝,轉過頭來,明明知道自己孩子可能會有危險,卻連個通知都不通知我,我還是從第三方的口中,知道了沈鐵男他們來歷練的事情,你們還有什麼理由,什麼面目,跟我說這事沒完?」

「你們但凡給我通個消息,說沒勸住孩子也行!我依然會想辦法。為何你們居然連個消息也沒有?」

一眾家長聽到這,面色愈發的不好:「你秦方陽害死了我們的兒子,居然還有理了不成?」

李長江急忙站出來打圓場:「沈總,你這麼說可就是不講道理了;咱們是武校啊,武者入道修行的第一準則就是生死自願,自家負責,這是早就簽過了免責書的。」

「第二,秦老師為了避免禍患的發生,先將他們腿打斷絕掉了他們參與歷練的可能;然後又給你們打電話說明狀況,雙重保險,就是為了讓孩子不要出去……可說已經最大限度的避免這次禍患的發生可能性……」

「秦老師真的已經做到了仁至義盡啊。」

「再說督陪責任,咱們事後查了城門記錄,您們的孩子可是比別的小隊提前了一個半小時出城……而秦老師一來不知道,二來,他還要對大多數的孩子負責……他這個帶隊之人不可能只圍著您們幾家的孩子打轉呀。」

「要說現在通訊這麼發達,你們幾位怎麼沒有一位,想著跟秦老師通知一聲,告訴沈鐵男他們小隊來參與這次的歷練了呢?!畢竟之前老師打過電話,不讓他們參加的。若是沒有重大原因,豈能這麼做?」

「最後,還是你們的孩子自己違反了規則,進入了明確規定武師修者不能進去的區域……而招此橫禍,這件事無論怎麼說什麼也不能怪到秦老師頭上啊。」

其中一個家長冷森森道:「為什麼不能怪,說不定就是因為他打斷了我兒子的雙腿,所以才導致我兒子造此橫禍。」

「對!一個雙腿斷了的人,如何規避死厄?」

「打斷即將參與歷練學員雙腿的老師,配為人師長么,我呸!」

「秦方陽就是兇手!」

「殺人填命,天公地道!」

李長江愈發氣不打一處來:「各位,你們這就強詞奪理,雙腿都斷的人,他們是如何早晨五點半走出家門的?如何走出城的?你們真放心么?」

「反正就是秦方陽的錯!現在我兒子死了,秦方陽就要償命!」

「對,秦方陽必須償命!」

「這個惡毒的老師,害死了我們的孩子!這件事,必須要給我們一個滿意的說法!」

「……」

一時間,惡語如潮。

李長江發現,現在根本就講不通道理,也根本沒有人聽他說話。

人,就是這麼奇怪。在很多可以接受的事故面前,每個人都會很講道理,講公平。也很渴望對方也講道理,講公平。

但在某些完全不可接受的事情面前,幾乎沒有人會講道理!更沒有人會顧慮公平!

尤其這種事情如果發生在群體間,那就更加的不會講道理了。

至於這些家長自己昨天信誓旦旦答應不讓兒子出去的事情,每個人都選擇性的遺忘了。他們也不敢想起,更不承認,是自己的縱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儘管心中後悔的要死要活,但,很奇怪的,對秦方陽的憤恨,也是越來越高。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心理。

局面越來越亂,越來越往失控的方向發展。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一架輪椅被推了進來。

「老校長。」

所有人同時躬身致意。

即便是如沈玉書等眼睛通紅已經被仇恨悲傷蒙蔽了神智的人,也都不例外。

何圓月淡淡的目光在所有人臉上掃了一圈,平靜道:「這件事情,來得突然,令人悲戚,也更讓人難以接受,各位需要發泄情緒,這都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諸位請聽我說完,再決定後續如何。」

「武者宿命,歷來就是如此。一來有免責書在先,二來,秦方陽已經提前做足了防範措施,更通知了諸位家長不讓沈鐵男等同學參與這次歷練,三來,沈鐵男等人是肆意妄為進入禁地才導致了這次的多人死亡事故……」

「所以,現在我宣布學校對秦方陽的處置意見,記大過一次,另處罰一年薪水,這就是學校的態度了。」

何圓月道:「如果你們對於校方的處理意見有所不滿,可以私下裡找秦方陽老師交涉,而我們學校,不會再就這件事承擔任何責任了,就這樣吧。」

「秦老師。」

「在。」

「將學生的遺骸交給家長們,然後你就可以出去了。」

「是。」

何圓月強勢的將這件事就此打住。

縱使沈玉書等人如何不甘心,卻也萬萬不敢在此刻對何圓月多說一句。

沈玉書惡狠狠的道:「秦方陽,你等著!」

秦方陽將戒指交給李長江,淡淡的回身而去,竟現一派風輕雲淡。

「每一年,甚至每個月,二中……乃至所有武校,都會面對這樣的事情。」

何圓月面色異常的疲倦,道:「沈總,我在此勸你一句,節哀順變,莫要節外生枝了。」

「人生在世,總要講個道理呀。」

何圓月說完,也徑自出門而去了。

……

一小時後。

二中門口。

沈玉書捧著兒子的殘碎的屍體,兩眼通紅,咬牙切齒。

「秦方陽,一定要給我兒子償命!」

「還有那個左小多,他憑什麼說我兒子會死?一個小王八蛋,信口雌黃,詛咒我兒子!」

「這肯定是詛咒!」

「我饒不了你們!」

六個孩子的家長,都是滿臉悲戚,包括沈玉書在內,雖然是滿臉憤怒說著狠話,但是卻也是濃濃的後悔。

是啊,昨天秦方陽分明打過電話了,不讓孩子們參加。

有死劫啊!

自己為何要將自己兒子往死路上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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