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雨夜的暗場 1

案子的困難度跟偵查會議的時間成正比,這是根據經驗而來的知識。檢察官一開始便認為今晚的會議肯定會開很久。

鑒定的結果,確定那個毒藥是馬錢子鹼。出席會議的法醫說明其基本癥狀是造成瞳孔渙散,引發僵直性痙攣,並強調:「最低致死量為零點零三公克,本案注射的量顯然超過許多。據說癮君子對馬錢子鹼比較具有抵抗力,但被害人沒有抽煙的習慣。」

法醫說完之後也點了一根煙。

「可是,」檢察官提出疑問。「死亡時間似乎太快了吧''」

「沒有,到斷氣為止大約需要七八分鐘。馬錢子鹼引起的痙攣,通常會反覆發作,但這名被害人卻承受不了第一次發作的劇烈痙攣,也就是說,第一次的發作便讓他失去意識昏迷了。解剖之後我們才發現,他的心臟相當衰弱,體質上也有明顯的胸腺肥大現象。」

「胸腺?」

「換句話說,就是胸腺淋巴體質。這種體質對麻醉藥的抵抗力很弱,是一種非常容易猝死的體質。」

「可是,」大川警部插話。「兇手事先知道這一點嗎?過去有用馬錢子鹼殺人的案例嗎?」

「有用喝的,至於注射的方式倒是很少見。這本來是土人之間自古相傳的箭毒。」

「還有一點,」檢察官問。「這種毒藥會讓被害人產生幻覺嗎?比方古柯鹼的患者就會出現幻視或幻聽……」

「不,」法醫搖頭說。「不會產生那些情況。其實意識是很情楚的,這也算是馬錢子鹼中毒的特質吧。」

「嗯——」

檢察官心中浮現了一個假設。被害人說出「那個女人在」之後便昏倒在地,這句話左右了偵查會議的氣氛,支持了「兇手女性說」的論點。可是檢察官持反對意見。被害人為什麼要透露出「是」那個女人呢?既然知道殺害自己的人是女人,被害人理當大喊是那個女人「做」的,或被那個女人「給殺了」才對。

另外,根據電梯小姐竹原佐知子的證詞,被害人在六樓左右叫了一聲「好痛啊」。他並不知道那一瞬間的疼痛原因是什麼,正準備弄情楚時,兇手突然罵了一聲「不準在這裡打鬧」,是不是想將被害人的注意力轉向國中生?這一瞬間對兇手來說是極具關鍵性的。佐知子表示那個年輕男人好像是被害人的朋友。她的直覺應該沒錯。這就是「兇手男性說」的依據。檢察官如此主張。

不過大川警部並不認同。被害人所說的「那個女人」跑到哪裡去了?不是兇手的她為什麼會從犯案現場消失了呢?

檢察官認為那是被害人的幻想,實際上女人並不在現場。只是死前出現在被害人視網膜上的某種幻影而己。

但法醫的說法否定了這一點。檢察官已經沒有其它解釋。女人存在,然後女人消失了。

「總之,」大川警部說。「如果兇手是被害人的朋友,而且是男的,那他還真是個笨蛋」

「怎麼說?」

「難道不是嗎?被害人沒有立刻死亡,至少還能夠說出那個女人在。這種情況下他有可能喊對方的名字,說某某某等我一下某某某我好痛苦,這也是很難說的事。而且這一句話很可能要了兇手的命——」

「如果兇手是女人的話,情況也是一樣呀。」

「關於這點我有一個推論,被害人是自己一個人搭電梯,沒有人同行,而且電梯里也沒有那個他所謂的『那個女人在』——」

「這解釋,」檢察官側著頭說。「未免太過漂亮了吧……」

「總之不是男人就是女人。」法醫一臉嚴肅地表示。

一時之間引起了哄堂大笑。但就在這個時候話題逼近了事件核心,觸及了重要部分。一個小笑話改變了思索的方向。

「問題是動機。」警部看著大家的臉說。「一個在學校內外都受到好評的校長為什麼會被殺死?因為城崎達也的死,誰會受益呢?怎麼樣,關於這一點……」

沒有人可以回答,因為刑警們並沒有掌握到足以解答的資訊。

不論是那張名片、照片還是被害人所說的話,究竟跟偵查的哪個部分有關聯?或是跟命案有無直接關係?他們甚至也還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沒有人發言時,房間里開始瀰漫著令人疲倦的氣氛。

「看來還是得繼續問訊了。」警部說完,瞄了一下檢察官。

檢察官看著對方的眼睛點頭,好像是說:會議到此結束吧。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