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6

傳來報告說跟丟了。

高樹並不慌。那是川本最熟悉的地區,只要察覺有人跟蹤便可穿行巷道間,只派一輛車是不可能跟住的。

高樹指示部下繞至磯子的醫院。但,川本也未露面。

「可能押錯寶了。」

「不,他一定會去查證我的話是否屬實。」

「但是,他是急沖衝出門。」梅原坐直身體。「在這裡等著,沒問題嗎?」這裡是飯店的停車場。大略一看,猜不出究竟停著多少輛車。

「這裡絕不會錯,梅原,冷靜點。」高樹心想:川本若要採取行動,應該也會是早上吧!

只憑高樹所說的話,並不可能造成決定性行動,他一定會親自去確定西村挨揍的慘狀,即使如此,是否會採取行動的概率也只有百分之五十。

並非高樹特別設下圈套。西村事實上慘遭修理,高樹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如果川本未行動,只有等待下一次機會。大貫總會找到川本,到時候,川本只好自己設法反擊,他並非會找警方幫忙的男人。

「在一起行動後,我總算了解了警部的作風。」

「你一定認為很糟吧!」

「不。但是,可以有各種角度的批評。」

「如果要責怪,你最有權利,因為你實際上陪我一塊行動。」

「一般刑事不會想到要逮捕大貫,他們沒有眼光。就算有,也只是忽略而過,而你卻從一開始就將目標放在大貫身上。」

「這不是正常的辦案之道。」

「是與不是並非我們能夠決定,也非上級。」

「那麼,由誰決定?」

「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因為,在逮捕大貫這點,我並無異議。」

「或許你也會在背後受到指責。」

「那倒是有些難堪,但是,若有人說我是為了往上爬,我會毫不客氣揍人。」

「也許我眞的是老頑固,總是不能改變自己的做法。」

「頑固也沒什麼不好,我的觀念就是這樣。」兩人低聲交談。幾乎沒有人進出停車場,但兩人都已養成習慣,監視時隨時保持警戒。

「剛剛你又哼著歌。」

「是嗎?我自己倒沒注意。」

「有人說這首歌陰森森的,但,我不覺得。」

「人永遠抗拒不了自己的習慣!」想點一枝煙,打火機卻劃不亮。拿近鼻尖一聞,汽油味很淡,看來眞的是哪裡漏油了。

「有火柴嗎?」

梅原拿出咖啡店的宣傳用火紫。

要找出哪裡漏油很簡單,只要把打火機蓋緊,浸在水中,會冒氣泡處就是有破洞。

「即使這樣,會刻上狗的名字…………」呼出一口煙霧,高樹喃喃說著。

川本手煉上的金牌刻的「五郎」兩字是狗的名字,這是梅原從川本目前住在千葉的母親口中問出來的。他母親說,川本繼承著殺人者的血…………川本九歲時,父親因殺人被捕。離婚前,母親帶著川本搬家。當時,川本家飼養一隻小型雜種狗五郎,準備送往動物處置所,川本哭著反抗,然後在送往動物處置所的前一天,帶至附近河邊,親自打死。

母親說,是用石頭敲著狗的頭,直到打死為止,才渾身血污的回家。見到兒子的模樣,母親差點暈倒。

那隻狗的名字,川本現在刻在手煉的金牌上。

「警部,我們輪流睡一會兒吧!」

「也好。如果有無線電連絡,叫醒我。」高樹靠著背墊,閉上眼。當然不可能馬上睡著,但,那也是長久以來刑事生活中養成的習慣了。

梅原碰碰他的肩膀,高樹睜開眼。

有車聲,是賓士。

川本和出門時同樣打扮,下車了。

按了三次門鈴,好不容易,美惠子才開門。

「有香水味。」美惠子馬上說。

高志推著美惠子的肩膀,入內。從冰箱里拿出罐裝啤酒,拉開拉環。

「你到哪裡去了?」

「我沒時間說明。不過,仔細聽我的話。」點著香煙。房內的暖氣很強,高志脫掉夾克和套頭衫,說:「我天亮就要離開飯店,妳等一段時間後再離開,九點過後就行了。鑰匙不必交還櫃枱。」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妳只要照我的話做就行。還有,帶著身上所有的錢,盡量穿樸素的衣服,去上野車站等我。別搭計程車。」高志在紙上畫地圖。他因為常至上野接從鄉下來「東方」上班的女人,所以對上野一帶多少較熟悉。

「妳在這裡等我到十一點。」高志指著地圖上一點。

「然後呢?」

「如果我沒去,就隨便妳了。」

「你要說明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逃亡!如果不想和我一起逃,可以不必等我。」

「你幹了什麼?」

「沒有。」

「是開紅色BMW的女人吧!和她有關?」

「妳怎會這樣想?」

「去年,你身上常有這種香水味,當時我很難過,總是想到你才抱過別的女人回來。」

「別說那些無聊話。我會拿到一筆錢,五百萬圓,到手後必須找個地方避避風頭。」

「和我一起?」

「所以才叫妳等我呀!」喝完啤酒,高志躺在沙發上。雖然不長,但總是還有一點睡覺時間。

「在樓下大廳等你的白頭髮刑事,找你有什麼事?」

「和妳無關。」

「只要告訴我一件事,我一切都會照你的話去做。」

「什麼事?」

「你是為開紅色BMW的女人,打算幹什麼事吧?」

「不錯。但,事情與她無關,早就分手了。只是,認為我和她還未分手的傢伙找上她。為了找我,讓她慘遭折磨,這個仇我當然要報!」閉上眼。高志告訴自己:快睡吧!

身體一陣火熱。是入睡前的徵兆?抑或由於興奮?

六點走出房間。

讓電梯停在二樓。走樓梯至樓下大廳。還沒有見到很多人。

冷風迎面吹來。走了兩、三百公尺後才攔下計程車。

活動扳手,大型的,很重。插在腰帶內。想盡辦法不讓人跟蹤。

九點過後,美惠子會離開飯店。只要不把鑰匙交給櫃枱,服務人員一定以為高志還留在房內。最重要是高樹,一定要設法瞞過他。

在石神井公園稍前下計程車,循著町名和住址號碼尋找。大貫家住址在都內的電話號碼簿內有,和隅谷記事本內的號碼也一致。

並不似想像中那樣大的宅邸。

確定掛著大貫義夫姓名的門牌後,高志立即離開該處。通往石神井公園的路出乎意外的近,步行頂多只要五公鐘左右。

高志離開公園。他不認為像大貫那種人會眞的單獨前來,很可能預先派人在石種井公園埋伏。九點半的時刻,公園裡有人並不稀奇!

走向西武線車站。已經開始有人陸續前來。這裡應該不是會引人注目的場所才對!高志坐在月台避風的長椅。

他什麼也不想。抽著煙,向手掌心呼氣,除此之外,連身體都不動。在什麼也不想的狀態下,連時間也不覺得漫長了。

九點稍前,他站起身。全身肌肉都已緊繃!

跑步,邊跑邊熱身,呼出來的氣化為白霧。天氣雖晴朗,溫度並未上升。

跑了約十分鐘,身體完全暖和了,甚至還出些汗。

進入能見到大貫家的巷內,身體保持活動狀態。

九點二十分,大貫家的玄關門開了,先出來一位年輕女性,緊接著大貫提著公文包走出來——是室田要高志仔細看清的大貫的臉。

大貫一出門,向四周看看,開始往前走。

不能再等了。至石神井公園只有五分鐘,沒時間了。從巷內踏出一步——只有第一步用力。

然後,開始往前跑。

大貫回頭,張嘴,一副驚訝的表情。距離約十步。抱住公文包開始跑,卻已經太遲。

高志從腰帶中拔出扳手,跑前三、四步。大貫邊跑邊回頭,叫著。可以碰到背部了!

大貫把公文包頂在頭上,似想避開向下擊的扳手。高志撞及大貫身體的瞬間,揚膝頂向大貫小腹,同時以扳手重擊大貫蹲下的身體。大貫舉手擋住,慘叫。高志將扳手橫擊,正中太陽穴部位。

大貫兩眼一瞬翻白,倒在路上。高志繼續以扳手擊向大貫後腦、頸項,及背部。大貫呻吟,但,聲音立刻漸低。高志一踢,大貫仰躺,高志跨坐在他的身上。

大貫雙眼圓睜,望著高志,滿是驚駭之色,同時似未注意到自己被毆擊。

高志對準眉心揮下扳手。

不知何處傳來女人的尖叫聲。

高志繼續擊下,輕聲一響,扳手似嵌在什麼東西內。

美惠子九點過後離開飯店。當時高樹已在樓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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