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

十一日早上,高樹接到報告說:大貫的辦公室情形有些怪異!

這十天內,高樹一直派人盯梢大貫義夫。

室田的推定死亡時刻——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十一點前後——時間帶,大貫有無法撼搖的不在現場證明。

那是除夕夜,一般人皆有不在現場證明,這點,高樹並未特別在意,問題只在於:殺害室田和大貫的意志有何種關係?

項目小組內部也有人認為是其他人物懷恨行兇,高樹也並未完全捨棄這條線索。只是,去年年底的長峰醫院事件,很明白指出室田和大貫的敵對關係。對於連任四屆、又曾擔任政務次官的大貫議員而言,十億圓這筆款項畢竟太大了些,而且,為了獲得十億圓,他至少投入五千萬之上,現在,卻已無法回收!

「這似乎遭遇到極大麻煩。」梅原前來報告。

他是刑事部長,以前大多和年輕刑事搭配行動,但是某次卻使本來不必死的男人死了,當時的痕迹至今仍殘留在他左腿上。每當寒冷的早上,腿傷就會作痛,就像記憶的傷口在痛一樣。

通常對付使用刃物的犯人,都是用手銬擊落,當時,他也確實用手銬擊中對方的刀刃,但,對方的手法熟練,刀並未掉落,結果,搭檔的年輕刑事開鎗射殺那男人。

「不僅職員,連大貫也是臉色慘白。」

「大概是所謂的政治家的麻煩吧!」

「應該不會錯。」

「我不喜歡這種事!」

「和政治家有關聯的事件嗎?」

「與其說不喜歡事件,應該說是不喜歡政治家。」高樹燃著香煙,還是用那隻要劃好幾次才點著火的打火機。

已經是二十年以上的老骨董了。在課內,沒有人會注意高樹的打火機。

「澀谷警局的那些人還未放棄高田馬場的那條線?」

「好像是。」高田馬場一家酒館的老闆被刺傷一隻眼睛。雖未報警,但,警方在清查室田的行動時查出來了。

室田被刺殺,而且是正在家中浴室入浴之時。感覺上是職業殺手的手法,但,高樹在調查會議上並未很強硬堅持這項判斷。最近,已經很難區別是職業殺手或尋常人下手殺人了!

使用手鎗犯罪也一樣。過去曾經有過持有一支手鎗即有五十名手下的情形,但,現在已經是若未能持有一把鎗,根本不被視為道上人物的時代了,很多非職業殺手也常組團至關島或菲律賓練習試射手鎗。

「怎麼辦?」

「暫時繼續保持監視。不過,到底發生什麼事,或許從其他管道較容易問出眉目。」

「我會試試看。但,警部,那位女律師呢?」

「好像很活躍呢!以女人來說,她算是很堅強了。」

「是啊!在說明發現時的狀況時,她也非常冷靜。」室田死在浴缸內,當然,別說浴缸,連浴室都成為血海。可是,遠山葉子似乎未受到太大打擊。當然,也可能是過度異常反而令她冷靜下來,在那種情況下,供述總是會有某些缺失部分出現,譬如,很明顯是在右邊之物,卻認為是左邊,但,遠山葉子的供述卻無。

「室田是想成為政治家吧?」

「如果是,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室田的父親是九州島出身的議員,很久以前就引退,而且已經去世。只不過,在其父的關係下,室田曾在某有力議員手下幹了四年秘書,大貫就是他當時的同事。

從該議員的地盤竄起之人應該是室田,但,大貫卻取而代之。這中間有什麼樣的內幕,外人不知,或許,恰似純種馬被野馬踢倒之類的情事吧!

「要去澀谷警局?」

「不,我去淺草橋。在長峰醫院的債權人會議中,代替大貫出席的人好像是姓水田的區議員。」

「室田發動該會議的手法,充分顯示他身上流著政治家的血。另外,在傳播媒體上似也動了手腳!」

「希望這項調查不會誤入歧途。」

「應該會比澀谷警局好些吧!」高樹替打火機灌油。大概是哪裡又出了毛病,打火機很快就缺油。

到了下午,多少了解大貫的辦公室之所以騷亂的具體內容了。

大貫的選區是神奈川。對於自己旗下的縣議員,通常有一段分配利潤的時期,但,大貫似乎拿不出這筆錢,亦即,應該能拿出的錢卻拿不出來!

本來大貫就不太情願拿出這筆錢,畢竟在長峰醫院這件案子中,他的資金已全部投入。有人認為他說能拿出分配的利潤,只是一種虛張聲勢。本來嘛!必須拿出之物若拿不出,當然會有人說話!

在長峰醫院的債權人會議中,代替大貫出席的人果然是區議員水田。而阻止他出席的似是川本高志。之後,由於對方以女兒恫嚇,水田有三天行蹤不明。

室田和大貫好像都在拚命!

高樹不在乎這些。問題只在於:從這中間是否會萌出犯罪之芽!

在藝的咖啡店和梅原會合,一起前往橫濱。

川本高志不在家。

「室田不再能供應工作,他只好自己設法餬口了。」

「你似乎很在乎那小鬼?」

「沒辦法,並無其他可在意的目標。」

「川本高志嗎?要不要稍微調查一下?」

「也許會白費工夫也不一定,不要緊嗎?」

「警部,你不必太客氣,就像對其他年輕人一樣對我就行。」

「你是讀書人嘛!如果隨便要你做事,也許會被譏笑,畢竟,川本和室田命案並無直接關係。」

「這和讀書與否無關。如果每件事都得找理由,事情就不必做了。」高樹忽然想起在樓梯下哭泣的少女狀女人。兩人在一起生活嗎?應該還沒有才對,因為,房間里並無女人居住的氣氛。玄關前沒有拖鞋和鞋墊,餐具架也不見女人整理用之物件,最常用的餐具擺放在最上層。

「室田和川本是怎麼認識的?」

「人與人的邂逅,很多時候只能認為是一種緣分,如果某日的某一時刻沒遇上,也許彼此就永遠是陌路。」天氣晴朗。高樹未搭乘計程車,兩人悠閑的走至根岸線的山手車站。

「大貫派的縣議員,現在見過幾位?」

「三位。他們在關內附近都有事務所或公司。」

「要不要派人去縣警局看看?」神奈川縣警局有幾位交情不錯的刑事,也許會告知大貫派的內部情事也未可知。

「假定兇手和大貫有關,若要遂行逮捕,能夠達到哪一層面呢?」

「可能對大貫無計可施吧!梅原。」

「不錯。這麼說,對大貫不可能有直接重大的打擊了。」打擊大貫?不可能。大貫會找人出面頂罪,此人會堅決咬定獨自行兇——背後當然是扯上錢。

假設動機是懷恨,頂多判刑五、六年,這段時間,大貫又會設法自別人身上買到。

雖然難堪,但,事件卻這樣簡單結案。

「梅原,你對這件案子也不起勁?」

「奔波一場,卻等於毫無所獲,誰能提得起勁?」

「我也是。不知有多少次,我一直希望能徹底將大貫擊潰。」

「也許是你手下留情吧!其實,你應該早就升上警視或警視正了。」

「別糗啦!我知道自己在廳里如何討人嫌。」

「有人堅持以自己的方式做事情。我是第一次和你搭檔辦案,在此之前,我也不欣賞你的做法。」

「已經有十幾年都被稱為老糊塗了。」

「後面還加上一個『狗』字呢!不過我認為,這樣又有什麼不好?」

「你干這行也很久了,曾經讓人死亡嗎?」

「沒有警部這麼久吧!但,我不會勉強追緝,能逃得掉的傢伙都逃了。」

「進廳里前,你是在多摩?」

「總是被派到人口劇增之處。我在多摩有十五年吧!」

「很多人認為在地方警局日子較好過。」來到人多的街上。梅原利用公用電話打了一通電話。

「大貫的辦公室好像明天要分配利潤,雖不知他是怎麼籌措資金的,但,好像有辦法了。照這樣看來,早上的那場騷亂或許只是一齣戲。」

「最初不會被認為是演戲吧?」

「大貫不可能說出實情,無人會相信。」

「錢不見了嗎?」

「有可能是秘書或支持者捲逃吧?畢竟,政治圈裡很多錢都不能公開。」還沒見到山手車站。

高樹心想:應該搭計程車才對。

在橫濱的唯一收穫是大貫的私人秘書隅谷和廣。

雖沒見到他本人,卻獲得隅谷以剛落成的住宅抵押貸款的消息——今天早上抵押的。

大貫分配利潤的資金是從這裡籌措的吧!是隅谷借給大貫的呢?或者是還債?

隅谷是在小田原經營電器零件工廠的企業家,並非白手起家,而是繼承父親的工廠,再擴大規模。從他會幹大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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