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七點,隅谷和廣會離開野毛山的家,自己駕駛雅閣。
大貫義夫的辦公室在高輪的飯店旁的大樓內。
跟蹤三天,三天的路線都沒變,回家的時間則不同。
第四天,高志在大貫的辦公室附近等待。見到隅谷的車後,故意切入他前方。亮灰色的賓士450SLC應該很顯眼,更足夠讓隅谷膽戰心驚才對。
然後,先回橫濱一趟。
沒事可干。室田已不會指派工作了。
仔細看著報紙,大貫義夫的姓名只上報一次。
他也搜讀其他報導政治問題的雜誌,見到幾篇所謂「辦公室設於高輪的O議員」之醜聞。大貫似乎確實是年輕有為的議員,四十八歲的年紀,卻已當選四屆連任。
對高志來說,大貫怎麼樣都無所謂。如果大貫因長峰醫院之事蒙受損失,自己是該被對方懷恨,室田也是。
但,隅谷就不同了。
眼睛和嘴巴曾被貼上膠布,而且被手銬銬住一晝夜!
隅谷在野毛山的家似乎尚未完工,庭院里只是光禿的泥土,也未栽植樹木,更未築圍牆。大概沒和家人住在一起,只是偶爾見到學生模樣的年輕男人進出。
傍晚,高志又開著賓士前往高輪。在大樓停車場里,隅谷那輛綠色雅閣仍和黑色林肯並排停著。
等了三個鐘頭。
這中間,大貫和兩位男人開著林肯離去。
夜晚九點過後,隅谷出來了,將兩隻大型公文包放在駕駛座後,進入車內。
高志跟蹤著。由於賓士車太過醒目,他並未太靠近。隅谷似打算直接回野毛山的家。
途中,高志趕上雅閣,並排行駛。隅谷注意到了,時而加速,時而放緩車速,企圖甩掉賓士。這是室田的車,隅谷腦海中一定浮現室田的臉孔吧!
高志並未糾纏不休。在雅閣減速時,他用力踩油門,立刻,賓士無聲的加速,雅閣的燈光在後視鏡中漸遠、消失了。
高志在野毛山等待。
雖是高速飛馳,他也只比隅谷早到五、六分鐘。
隅谷倒車進入砂石路後,抱著公文包下車,來到玄關前,伸手入大衣口袋摸索著。
在高志來到背後之前,他一直未發現。
「你……」
「快開門吧!外頭冷得受不了。」
「剛剛的賓士……」
「別擔心,不是幽靈。」高志伸手進隅谷口袋,掏出串著六、七支鑰匙的鑰匙圈。他不知哪支才是門鑰,把整串鑰匙丟給隅谷。
「你知道我的刀很鋒利吧!只是輕碰水田的大腿而已。」隅谷乖乖開門。
室內的空氣和戶外差不多。讓隅谷走在前面,摸索著照明開關,玄關和走廊的燈亮了。上次未注意到玄關大廳天花板挑高,左側有一道樓梯。
當時,高志被囚禁於右側的房間。
「上次那張床呢?」
「那是傭人睡的床。」
「我是問還在不在?」
隅谷頷首。
高志要對方打開右側房門。
「你打算怎麼樣?」
高志一腳踹向對方腰部。隅谷向前仆倒在房內。門旁牆上有電燈開關。
「傭人會回來。」
「是嗎?等他回來時再考慮怎麼做吧!」兩人面對面站立。高志伸手抓住隅谷髒兮兮的領帶,拉過來。
「川本,別動粗!你應該聽我解釋。」一腳踢向小腹。隅谷跪地不起。
房內仍和上次一樣,只是,斷了一腳的椅子已換成新的。那是像把一根長鐵管彎曲,再裝上彈簧的椅子。
沒有手銬。高志脫掉隅谷的大衣和西裝上衣,讓他緊靠床坐著,雙手用捆包繩綁住,系在鐵床床腳。膠布是早有準備,首先貼住嘴巴,接著要貼上眼睛時,隅谷用要求般的眼神望著高志,搖頭。
屋裡沒多少裝潢。廚房、飯廳和起居室相連接的寬敞房間、日式卧室、只有幾冊書的書房……行李似尚未搬過來,起居室內只迭放著三個硬紙箱。
回到房內,隅谷動都不動。他似乎企圖解開繩子,綁在手腕的繩子已稍移位,皮膚變紅。
牆上見到上次所無之物——框在額框內的大貫義夫照片。也許傭人是大貫派給隅谷使喚的也不一定。
仔細一看,地毯上的污漬仍殘留著。隅谷挪動雙腳,高志默默朝他膝蓋踹了一腳。
一月十日,星期四晚上十點。
殺害室田的兇手仍未被捕。報紙也早就忘掉室田命案。警方有追查兇手的決心嗎?
高志並不想自己去抓出兇手。雖然他確信是大貫,但不能認為是大貫親自下手,那麼,要追查出被大貫使喚之人,只憑自己一個人不太可能。
「隅谷,怎麼樣?這種滋味不錯吧!」隅谷用力搖頭。
高志拉出摺合式刀的刀刃。剛開始用這把刀時,感覺很不順手,但,現在已經習慣——不是手,是心。
他割掉隅谷襯衫的所有鈕扣。隅谷又是一陣搖頭,額頭冒出汗珠。
把隅谷的西裝和大衣口袋全部翻出。裡面放八萬六千圓的皮夾子——鈔票放進口袋。名片夾——有好幾張,看來他不只是大貫的私人秘書,也從事公司的經營,公司位於小田原。嶄新的記事本——一月份已寫滿,二、三月份每周皆有一、二項預定事項,三月最後一周寫著「和美·結業典禮」,翌日則為搬家。
看來,為了配合女兒學校的學期結束,家人尚未遷進這裡。
西裝內口袋還有一串鑰匙,四支小鑰匙,卻不知是什麼的鑰匙。
高志用力撕下貼在隅谷嘴上的膠布。
「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你的命!」高志大笑出聲。「你愛惜生命吧?」
「要錢?」高志抬腳踹踢隅谷小腹。隅谷雙腿一陣痙攣,暈厥過去,張開的嘴巴有口涎流下。
高志連打對方臉煩兩、三巴掌。隅谷醒來。
「隅谷,講話的語氣放尊重些!」
「怎麼尊重?」一腳踢向膝頭。隅谷又暈厥。
「知道怎麼說話了?」
「知道!」
又對準膝頭同一部位踢踹。
「是的,我知道了。」隅谷有氣無力的說。「但是,我的手……」
「手怎麼啦?」
「很痛!把繩子松一松。」
「抱歉,這可辦不到。你大概看不到,所以,我才告訴你……你的手腕都已變成腫黑,再繼續這樣下去,很可能會腐爛。」
「你想要什麼呢?」
「上次被你們關在這裡。」
「你的意思是?」
「喂,難道年紀一大,都會忘掉自己所做的事?」高志有節奏的踢著隅谷的臉。在黑暗中,隅谷的身體應該在旋轉才對。用的力道並不大,就像打回力球一樣,估計好時間,形成節奏化。
隅谷突然喉嚨出聲。
高志跳開。
隅谷口中噴出白色物體。
高志改變踢膝頭的方式。那部分沒臟!但,持續踢久了,自己的腳也開始痛。他走向玄關,穿上鞋子,回來。
「想起來了嗎?隅谷。」
「是錢?」
「你說過給我多少錢?」
「五百萬圓。」
「在哪?」
「這……」
用力一踹隅谷膝頭。隅谷慘叫。
「已經沒有了。」
「不必是當時的錢也沒關係,我在乎的只是鈔票。」
「可是,錢已經……」
「拿來換你的命,應該不算貴。」隅谷嘴唇哆嗦,似乎想說什麼。但在他開口之前,高志又踹了一腳。
低頭看看鞋尖,實在有些擔心會變形。或許,人類的骨頭比想像中堅硬也未可知。這是在元町買的,一雙四萬圓的義大利進口鞋。
「哪裡可拿到五迭鈔票?」
「明天去銀行的話……」
「等到明天早上,你的手早已爛掉。」高志改用腳踵踩隅谷膝蓋,加上體重。這樣就不怕鞋子變形了。
「要帶我去辦公室嗎?」
「那邊有錢。」隅谷頷首。
高志移開腳。「在辦公室哪邊?」
「這……」腳踵又放回膝蓋。
「裡面房間的金庫。」
「號碼和鑰匙呢?」
「如果不是議員先生……」用力踩踏膝蓋,加上全部體重。隅谷呻吟,額頭的汗珠沿著下顎滴落。
「你不是說帶你去辦公室就能拿到五百萬圓嗎?你知道開啟金庫的方法!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你還想耍詐?」
「鑰匙在鑰匙圈上。」
「是那幾支小鑰匙嗎?哪一支?」
「我看不見。」
「不是叫你看,只要說明能讓我知道是哪支就行。」
「上面用羅馬字寫著RK,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