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帶的寬窄兩頭長度不同,高志也不太在意。
推開門,昨天那位女職員回過頭。鏡片後面的眼影還是很深。
高志一句話也不說的走至最裡面的座位,坐下,雙腿擱在桌上。
「你吃的虧還不夠?」
「今天來是為了別的事。董事長在嗎?這件事找總經理沒用。」
「他又會怒氣沖沖的出來!」
「算了,發怒也於事無補,再說,我會告訴他只靠發怒是沒用的!」
「你挨揍了吧?」
「沒關係,快叫董事長。」女人伸手向電話。
「妳也快點找個新工作,這家工務店完蛋了。」
「什麼意思?」女人按住通話孔,問。
高志點著煙。這棟大樓很破舊,但地點不壞。
等了約莫五分鐘。
山本工務店的董事長是白髮的矮小老人,在店裡時曾見過幾次。對方似乎不記得高志,也許,是把自己當成和桌椅一樣吧!
「喂,年輕人,你那是什麼態度?」高志並未把腿放下。「我是室田的代理人。」
「什麼!」高志只是把煙捺熄。「坐吧!董事長先生。」
「你的口氣太囂張了。」山本跑過來。
高志把腿放下。「什麼事,你應該明白吧!」
「太卑鄙了,我絕對拒絕。」白髮下的臉孔脹紅,眼神似在燃燒。當然了,要叫他把這塊土地和建築物換一百萬圓,難怪會暴怒。不過,室田持有兩天後到期的支票,面額為兩千萬圓,合計是兩千一百萬圓。
「我們是很善意的前來找你啊!如果不理睬的在兩日後軋下支票,就能拿到兩千萬圓了。當然,這必須是在支票能夠兌現的前提下。」
「還有兩天呀!」
「室田先生就是肯定支票不會兌現,才會叫我來。」
「混賬!」山本衝上來。
高志坐在椅上不動,只是伸腿踹向山本的小腹。山本應腳蹲下。
女職員尖叫。
「你們父子都是白痴,太像了。」
「這塊地皮只值兩千萬圓?」是呻吟般的聲音。
高志站起,抓住白髮,滿是皺紋的臉孔扭曲,鼻頭掠過血影。
「董事長先生,你的想法未免太天眞了,你另外還有不少負債吧?室田先生願意替你解決這些負債,還付你一百萬圓的現鈔呢!」
「他是強盜!你知道這塊地皮值多少錢嗎?」
「既然如此,你可以賣掉呀!如果能賣得掉的話。事實上,你根本賣不掉吧?兩天後,債權人會蜂擁上門,到時候別說想拿一百萬圓,搞不好連皮都被剝了。」高志放手。
山本的表情無比頹喪。
裡面的門開了,是總經理,他立刻怒叫怒吼,果然是火爆脾氣。不只是脾氣火爆,骯髒的事也敢做。
「你果然是室田養的狗!」高志走向對方。男人後退兩、三步。但,高志速度很快,揮開對方拳頭,踹向腳脛骨。
男人呻吟出聲,和那天晚上一樣。高志踢向蹲在地上的男人臉孔。
「不必打電話報警。」高志回頭,對女人說。
女職員浮現微笑。
「他們不好好工作,卻硬要擺闊,而且還找女人,這是自作自受。」男人想跳起來,高志再一腳踹倒他,鞋底踩住他的臉。「總經理先生,我們之間另外還有事情必須解決呢!你以為自己贏了,很高興,是嗎?」男人的臉動了。高志再順勢踹了一腳。血沫四濺,是鼻血。不能踢中要害的!
「這是回報你昨天的招待。即使你脾氣再暴躁,自己一個人也是沒用的。」男人呻吟出聲。
高志再連續踢了三下。
「你要記住,人家對我的好處,我一貫是三倍回報的。對於社會上的人情世故,你根本不懂,你只是被嬌生慣養長大的。」男人已經不動。
高志再點著一枝煙。
女職員又浮現微笑。眞是陰沉的女人!
「董事長先生,要不要在我帶來的文件上蓋個章呢?就算你抓住這地方不放,兩天後還是會被趕走,是你自己要去那種與自己身分不相稱的高級俱樂部花天酒地。」他蹲在董事長身旁。「我對你動粗,要報警嗎?」
「我不會讓你們這種人渣奪走這裡!」
「不管被誰拿走,反正都是被拿走,我說得清楚些吧!這裡已經不屬於你。」
「你們要怎麼處理那張支票?」
「這我就不管了,我的工作只是讓你在文件上蓋章。」高志站起身。坦白說,他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視線和女人交會,女人朝總經理方向努努嘴。
總經理還抱著肚子在地上呻吟。
「要替你介紹放高利貸的錢莊嗎?只是,他們也許會替你投巨額保險,再逼你自殺!」女人再度朝總經理方向努努嘴,似在說:再狠狠揍!
高志蹲在總經理旁。對方並未暈倒,正在哭。高志抓住對方胸口,拉起。
「這可不是小孩打架,這麼大年紀了還哭!」他出拳毆擊對方臉孔。總經理像女人般尖叫。第二拳,頭頹然垂下。
「等一下!」董事長開口了。
高志未停止拳頭的動作。
「我叫你等一下!」
「我和他另有恩怨,可不是為了工作之事揍他。」
「我這裡還有兩位年輕人,另外,要找二十位工人很輕鬆呢!」
「你是在威脅我?笑死人了。你以為付不出錢還能找到工人?」
「可以!」
「那你去叫啊!我會告訴他們,兩天後,這家工務店就要倒閉了。」
「等一下!」
「不把這傢伙打個半死,我的怒氣不會消。」
「我蓋章。」
「眞的?」
「室田先生的建議不壞,既然對彼此都有利,我當然蓋章了。」董事長站起。
總經理還在哭。高志鬆手,他頹然萎倒在地。
良介跑過來。
「這裡不能停車。」
接著,才發現駕駛座上的高志。
「幫我把車停到我平常停放的地方。」高志塞一張千圓鈔在良介手上。
良介目瞪口呆,頷首。
店內剛開始營業。高志直接走向裡面的座位,坐下。
沒有人走過來,只有鋼琴師微笑,似乎今天心情很不錯。
只有六號桌有兩位客人。六號桌,那是昨天之前的稱呼,今天,它只是平凡的桌子。
「川本,你打算幹麼?」長谷川跑過來。
「喂,別亂叫客人的姓名。拿酒來,順便叫女人來。」
「你被革職了。」
「是你在一旁多嘴的吧?山本工務店並非什麼重要客人,居然為此把工作六年的服務生開除!」
「他們的董事是董事長的老朋友,總經理小時候也受到對方的照顧。」
「所以?」
「你卻揍了他兒子。」
「你當時也看到了,如果能在旁說明,我也不會有此遭遇。」
「你是來找碴的?」
「你的事就算了,長谷川,你只要像平常一樣的低頭道歉就行了。」
「滾出去!」
「嘿!這家店什麼時候開始挑選客人?」女侍應生們在看,到昨天為止的服務生同事也在看。高志站起身。「總經理已經來了吧!」
「你要去哪?」
「跟他打個招呼啊!想想,被他照顧六年,不打個招呼不好意思。」
「誰都不想見到你。」
「長谷川,我是認為被你照顧六年,才放過你的,難道你打算報警?」長谷川的臉色遽變。
高志伸手拉住長谷川的蝴蝶結領帶,鬆緊帶繃緊,一放。
「警察很可怕呢!」高志一笑。
長谷川的臉孔僵住。
高志走向電梯。良介等在電梯門口。
「走開。」
但,良介跑上前,遞出鑰匙。
「你要忍耐一年!接下來是最難受的時段呢!以前我干你的工作時,店內有一位朋友經常照顧我,但,長谷川當主任,你一定比我當時更難過。」電梯門開了。
力石幸一站著等高志。看來,長谷川是及時報告了。
「川本,坐下吧!」
「長谷川那傢伙對你說些什麼?」
「他通知我你來了。」
「那麼,你打算對我怎樣?」
「能對你怎樣呢?規定就是規定,只有讓你離職了。當然,我個人是很同情你。」高志笑了,從口袋抓出三千圓,丟在地毯上,說:「我是來還這個。」
「也沒必要啊!」
「撿起來!」
「什麼?」
「不把我的錢撿起來嗎?」
「是的,那是你的錢。」力石彎腰撿起三張千圓鈔,遞給高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