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肖霄和邱宏兵的供述

7月9日,上午。

重案一組第二次案情分析會剛剛開始,分管副局長宮建民和刑警支隊長陳陽走進會議室。

黃大森爆炸案拖延至今,已經成為江州市公安局的一道深深的傷口。除了重案大隊長滕鵬飛率重案大隊二組和三組進行抓捕以外,其他警力已經回到各自單位。早上上班時,關鵬把宮建民叫到辦公室,詢問了張冬梅和顧全清失蹤案的進展,傳達了市委市政府的要求。

從關鵬辦公室出來後,宮建民得知重案一組正要開案情分析會,便和陳陽一起過來聽案子。

侯大利站了起來,問道:「關局,有什麼指示?」

宮建民擺了擺手,道:「你們繼續開會,我先聽。」

侯大利坐下來,面對偵查員們,道:「還是按照老規矩,各組先彙報。紅旗林場那邊是什麼情況?」

馬小兵道:「我、老袁和南郊所的廖所一起去了紅旗林場,沒有發現異常情況。負責林場月亮湖片區的巡山工人每天都要巡視一次。巡視完畢後,他們還填有巡視記錄。」

廖所長補充道:「巡視工人非常熟悉區域內的一草一木,只要不是非常偏僻的區域,都在其視線範圍之內。如果兇手拋屍林場,按規律會偏離小路,但是不會偏離太遠。張大樹派了上百人,一個山頭一個山頭搜索,昨天搜到天黑,今天天剛亮,又開始搜山了。」

宮建民問道:「邱宏兵在不在搜山現場?」

馬小兵道:「在場,走在隊伍最前面,我見了他一面,臉上被茅草拉了很多血印子。」

「你繼續問。」宮建民不再問話,眉頭打結。

侯大利道:「湖邊是什麼情況?」

江克揚道:「我們租了條船,沿湖走了一圈。距離別墅區約三公里的湖對岸有一家人,這家人把房子建在小河灣處,那家女人很生氣地罵別墅區的人,說別墅里的有錢人都是神經病,半夜開船出來。她睡眠不好,馬達聲音貼著湖面傳過來,立刻就將她吵醒了。她記得最近一段時間有兩次馬達響:一次是一個多月前,準確時間記不清楚了;另一次就在前不久。」

侯大利道:「你來畫一下那家人和別墅的位置圖。」

江克揚在白板上畫出別墅和那家人的位置。停船位置離月亮湖別墅區有一段距離,恰好在湖中心位置。整個湖面呈長條形,湖中心位置離湖岸並不遠。

在場的偵查員見識過人性的險惡和陰暗,明白顧全清和張冬梅遇害的可能性極大。顧全清和張冬梅失蹤案最麻煩的就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不管有多少旁證,只要沒有找到屍體,殺人案都難以成立。夜晚行船,這是很異常的現象,引起了諸多偵查員的警惕。

「夜晚從湖面傳來的馬達聲」,這如同一滴水落入高溫的油中,在侯大利腦中濺出噼啪的聲音。如果第一現場在別墅,那麼拋屍現場只有兩個地方:一是湖中,二是山上。以侯大利的判斷,拋屍湖中的可能性更大。他將目光停在了勘查室小林身上,問道:「從那條船上找到了什麼?」

小林道:「我們在船上找到了邱宏兵和肖霄的指紋,很多,滿船都是。還在船舷內側發現了兩塊可疑的斑狀物,經檢測,是精斑,從精斑中檢測出來邱宏兵的DNA。」

沒有發現張冬梅和顧全清的生物信息,這讓侯大利略感失望。他又問:「指紋留在船上有多長時間?」

小林道:「斑點留下的時間都不長,沒有經歷大雨。大雨是在7月1日,也就是說,這些指紋就是在7月1日後留下的。但是,邱宏兵的指紋有兩種,第一種是新鮮的指紋,數量最多,另外,在船舷內側發現了幾枚指紋,都是邱宏兵的,我推算時間大約在一個月。這是我的推算,純粹憑經驗,上不得法庭。這是我寫的彙報材料,昨天晚上寫出來的,這和老克的彙報沒有關係。」

侯大利道:「這樣看起來,別墅的那隻小船在晚上出動過兩次:一次是在近期,一次是在約一個月前。5月23日晚上,那正是在一個多月前。」

江克揚道:「應該是這樣。」

侯大利思索了一陣,道:「船上有沒有其他人的信息?」

小林道:「我們檢查得很仔細,沒有留下其他人的信息。這條船停在小碼頭,小碼頭在張大樹別墅範圍內,除了別墅內的人,其他人接觸不了。」

散會後,宮建民把侯大利和陳陽叫到身邊,道:「張大樹到我辦公室來過,他認為就是邱宏兵作案,他談了當初邱宏兵追求張冬梅的事,認為追求時的手段有多激烈,分手時的手段同樣有多激烈。這個說法很有道理,有參考價值。」

侯大利道:「從視頻來看,在幾個關鍵節點上,邱宏兵都在和二建的人喝酒,晚上留宿於肖霄在羅馬小區的房子里。這個肖霄就是在吳煜案中出現過的肖霄,我們馬上就要通知肖霄到支隊來接受詢問。」

宮建民提醒道:「我知道她。這人年齡不大,社會經驗豐富,你要認真準備,不要輕視。」

在等待肖霄時,侯大利再次熟悉了肖霄的家庭背景、主要簡歷和性格特點等材料。約半個小時,肖霄來到了辦案區。

肖霄是從家裡被帶到刑警新樓的,穿著居家服裝,也沒有化妝,臉色蒼白,雙眼略有些浮腫。她進入詢問區後就打哈欠,不多言不多語,情緒穩定。

眼前這個年輕女子極為善於偽裝,滿口謊言,比起很多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更難對付。侯大利沒有繞彎子,首先言明是為了調查顧全清和張冬梅失蹤案,要求肖霄實事求是地回答問題。

肖霄用無辜的眼神望著侯大利,道:「好的。有什麼你們問吧。」

侯大利道:「你認識顧全清和張冬梅嗎?」

肖霄道:「我不認識顧全清。我知道張冬梅,張冬梅是邱宏兵的老婆,有一次,張冬梅到金色酒吧唱歌,有一個年輕男人陪著。我、邱宏兵、楊為民這群人也在酒吧。」

侯大利道:「你和邱宏兵是什麼關係?」

肖霄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關係,論親密程度,我們上過床,我現在住的房子也是邱宏兵提供的。你們不要鄙視我,我一個小女孩要在社會上生活,沒有靠山就是一盤菜。我也不知道邱宏兵怎麼看我們的關係,是小三,還是情人。」說到這裡,她低垂著頭,掉下幾滴眼淚。

侯大利道:「5月23日,你在哪裡?」

肖霄道:「5月23日,那天我沒有到金色酒吧上班,和邱宏兵、楊為民、章老師還有袁三等人一起吃的晚飯,晚飯後我和邱宏兵就到羅馬小區。羅馬小區這個房子是邱宏兵給我住的,不是我的,算是暫住吧。」

侯大利道:「晚飯後是幾點回羅馬小區的家?」

肖霄道:「9點左右吧,回到家後,我還打開電視看了一集電視劇,看完10點多,洗了澡,就上床睡覺。」

侯大利道:「你是坐什麼車回去的?」

肖霄道:「章老師開車送我們回來的。」

侯大利道:「你和邱宏兵一直在家嗎?」

肖霄道:「我們喝了不少酒,睡得很沉,整夜都沒有出去。」

侯大利道:「5月24日,你們什麼時間起床?」

肖霄道:「我們睡了一個大懶覺,起床的時候快要到12點了。我讓樓下餐館送餐到樓上。吃了飯,邱宏兵就叫章老師開車過來,他到公司上班。我在家裡看了電視,又去做了美容,再到金色酒吧。」

⋯⋯

侯大利道:「你今年到月亮湖別墅去過幾次?」

肖霄道:「我去過兩次:第一次是在4月,第二次是在前幾天。」

侯大利道:「在月亮湖,你坐過船嗎,別墅有個小碼頭,裡面有一條小船。」

肖霄道:「我坐過船,應該在7月2日,我記得挺清楚。」

侯大利道:「坐船是晚上,還是夜裡?」

肖霄道:「我只坐過一次船,是在深夜。邱宏兵說在深夜到湖上特別有意思。到了湖面,四周黑黢黢的,我有點怕。」

侯大利道:「在4月那次,你在夜晚坐過船沒有?」

肖霄道:「沒有。我只坐過一次船,就是前幾天。」

侯大利道:「在6月17日那天晚上,你和誰在一起?」

肖霄道:「侯警官,我真記不準6月17日晚上發生的事情了,那天是星期幾?」

侯大利道:「星期四,端午節後一天。」

肖霄想了一會兒,道:「我想起來了,那天晚上我本來要到金色酒吧去唱歌。邱宏兵說沒有在一起過端午節,就要和我單獨過。我和邱宏兵去吃了西餐,然後回我家,聊了一會兒天,我們就睡覺了。」

侯大利道:「這麼早就睡覺,沒有去唱歌,或者吃夜宵?」

肖霄道:「我在酒吧唱歌是工作,休息的時間真沒有興趣找地方唱歌。說實話,兩人在一起很少出去吃夜宵,吃夜宵要多幾個人才有趣。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上床睡覺時間都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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