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起失蹤案

7月4日,上午。

伍強和東城派出所民警第二次來到老文化宮南門,繼續尋找可能存在的目擊證人。走了兩個多小時,沒有絲毫進展,正要放棄之時,伍強忽然看見那家門臉極小的店鋪打開了。前幾天,這家店房門緊閉,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店老闆手機號碼,始終沒有聯繫上。

站在包子店門口,伍強能清楚地看到當時停麵包車的地方。

店老闆發現一個肩膀寬闊的漢子堵在門口,正想招呼,見其頭上有傷疤,凶神惡煞的,便沒敢出聲。

東城派出所民警走進店鋪,出示警官證,道:「你這兩天沒有開門?」

店老闆見到警官證,鬆了口氣,客氣地散煙,道:「回老家辦喪事,走了十來天。」

這個店經營特色大包子,店鋪雖小,生意不錯,能養活一家人。派出所民警到社區時路過這家店,還買過這家店的包子。他接過店主散發的香煙,道:「5月27日,你開店鋪沒有?」

店老闆拿起記賬本翻看,查找5月27日記錄,道:「那天我在店裡,這是我記的賬。」

伍強道:「5月27日上午10點左右,有一輛麵包車停在那邊,就是這邊數過去第四根路燈的位置。」

店老闆拍了拍腦袋,道:「我知道你們要問什麼了。我那天看到一件怪事,有個年輕妹子帶著一個小娃娃,走到路上,一輛麵包車開過來,跳下來幾個人,把年輕妹子和小娃娃推上車。我當時感覺奇怪,從店裡跑出來看。那幫人動作很快,我還沒有回過神,麵包車就開走了。我原本想報警,後來想到萬一是夫妻鬧矛盾之類的事,報警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也就沒有報警。」

店主未報警,伍強深覺遺憾,問道:「跳下來幾個人?」

店老闆道:「三四個吧,他們動作快,我來不及數,應該是四個。」

伍強道:「你看清楚他們的相貌沒有?」

店老闆搖頭,道:「他們動作真的很快,幾下就把人弄進去了,那個妹子沒有來得及喊,這是讓我疑惑的地方,所以沒報警。他們都戴著帽子的,穿的是一樣的衛衣。在我這個位置看,個個都差不多。」

「這幾個人有多高?」伍強問這句話有目的。邱宏兵身高一米八四,如果這四人中有身高接近這個高度的,邱宏兵的嫌疑將進一步提高。

店老闆道:「幾個人都是和我差不多,一米七多一些,不高不矮。」

伍強道:「有沒有超過一米八的?我有一米七七,比我要高的。」

店老闆道:「沒有,應該沒有。在我的印象中,那四個人動作快,非常靈活。我沒有個子特別高的印象,應該沒有你高。」

邱宏兵是江州二建的老闆,赤膊上陣是件奇怪的事。跳出車外的四人身高均明顯矮於邱宏兵,說明邱宏兵當時不在現場。伍強隨即想到另外一種可能,邱宏兵也有可能躲在車上,沒有跳下車。

侯大利接到伍強電話後,趕緊調出張英的詢問筆錄。

從張英的敘述中,當時麵包車停在她的身邊,從麵包車裡跳出四個人,應該還有一名司機。江州麵包車的車廂比一般麵包車寬大,有的司機還有意去掉一排座椅,以便裝貨。在這種情況下,一輛麵包車擠個八九人沒有問題。張英和其兒子上車就被蒙了黑布袋,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車上是否有其他人。

為了核實情況,侯大利和江克揚特意再次找到張英。張英第一次見到侯大利和江克揚時態度非常抵觸,反覆做思想工作才願意回答提問。由於拿回了裸照,刪除了相機里的照片,她的態度明顯改變,積極配合工作,努力回想麵包車上是否還有其他人。很遺憾的是她上車之後就被套上了頭罩,無法回憶起車上是否還有其他人。

侯大利和江克揚回到辦公室時,馬小兵和袁來安已經調取了5月27日邱宏兵所住小區和江州二建的監控視頻,另外還複製了江州二建辦公室的會議記錄。

據江州二建辦公室的工作記錄,5月27日下午3點,江州二建開會,邱宏兵、楊為民都參加了此會。

調取二建監控,邱宏兵在上午11點32分到達大樓,在二建餐廳吃午飯。楊為民到達辦公室的時間是2點07分。邱宏兵沒有坐公司的商務車,而是自己開賓士車來到大樓,賓士車的車牌為南B×××××。

邱宏兵所住小區地下車庫監控顯示:邱宏兵在上午11點07分離開小區地下車庫,開了一輛賓士,車牌為南B×××××。在副駕駛位置上坐著肖霄。

至此,邱宏兵在5月27日上午前往老工人文化宮南門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馬小兵和袁來安帶著詢問通知書在金色酒吧找到肖霄,將其帶到刑警新樓辦公區,由侯大利和從二大隊借過來的女偵查員秦曉羽進行詢問。在江州市公安局的制度中,詢問婦女,盡量由女偵查人員進行。雖然說「盡量」不是「必須」,但是,「盡量」在某些語境下就等同於「必須」,為了避免惹麻煩,遇到女嫌疑人,一般還是有女偵查員參加。

女偵查員秦曉羽剛剛從外地回來,臉色黑黑的,還有些劃傷。

侯大利道:「你受傷了?」

「我們追那兩個龜兒子到山上,他們跟我們繞圈子,追了半天沒有抓到。我們後來在草叢裡蹲守,天黑,沒注意到周圍全是鋸茅草。那兩個龜兒子出現時,我們從茅草中鑽出來,撲倒他們。當時沒有覺察,後來坐上車才發現滿臉是血,全是鋸茅草劃的。看見我臉上的血,顧支隊被嚇慘了,以為我被刀片劃傷了臉。」

秦曉羽望著侯大利,道:「上一次出事後,支隊領導成了驚弓之鳥,都怕再出現傷亡。行動方案總是反覆研究,條件稍稍不好,要麼不行動,要麼要增援。」

提起田甜犧牲之役,侯大利黯然神傷,道:「我理解支隊領導的做法,這一次抓不住,下一次還可以抓。」

秦曉羽道:「上一次我們有傷亡,好在沒有追究領導責任。聯合調查組還在調查你,他媽的,我們一線偵查員里外不是人,兩頭受氣。」

交談幾句後,肖霄進入詢問區。有了吳煜案的經驗,她對公安辦案方法有所了解,不再緊張。

按照詢問計畫,侯大利負責詢問,秦曉羽記錄。

肖霄看到侯大利後,低下頭,又變成怯生生的少女。侯大利告知法律責任時,肖霄不停地乖巧點頭。

侯大利面無表情地道:「我們是江州市公安局民警,這是我們的警官證,現在有幾個問題想找你了解核實。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有關規定,你應該如實提供證據、證言,如果有意作偽證或者隱匿罪證,要負法律責任,你明白嗎?」

肖霄道:「我明白。」

侯大利道:「你認識邱宏兵嗎?」

肖霄道:「我認識邱總。他喜歡唱歌,唱得很好,到金色酒吧來玩的時候,偶爾唱一曲,很受大家歡迎。」

⋯⋯

經過必要鋪墊後,侯大利開門見山地談了此次詢問的目的,隨即開始進入正題,道:「5月26日晚上和5月27日上午你在做什麼,具體談一談。」

被帶到刑警支隊後,肖霄一直在琢磨到底犯了啥事,內心還是挺緊張的。她得知警察是在調查老工人文化宮發生的猥褻婦女案,徹底放鬆下來。她抬起頭,面帶難色,道:「一個多月前的事情,誰都記不清楚。記不清楚的事情,我不能亂說。」

侯大利道:「你是金色酒吧的駐唱歌手?」

肖霄道:「我是。」

侯大利道:「這裡有5月26日晚上的錄像,你可以看一看。」

看罷錄像,肖霄眉毛低垂,可憐巴巴地道:「誰都不想做這些事情。我一個小女孩要生存,這是被社會逼得沒有辦法,哪怕有一丁點辦法,我也不願意被男人吃豆腐。與其被那些土豪吃豆腐,還不如被邱總這種長得帥又很紳士的男人吃豆腐。我知道你們看不起我,我不偷不搶,憑勞動吃飯。」

無論從表情還是用語,肖霄成功勾勒出一個受到社會欺壓的少女形象。秦曉羽不了解吳煜案,對肖霄還頗有幾分同情。

侯大利壓根不相信肖霄的陳述,道:「5月26日晚上,你住在哪裡?」

肖霄咬緊嘴唇,淚珠滾落下來,道:「當天晚上,我被邱宏兵帶回家,晚上就住在他家裡。你們就不能給我留點隱私,再窮的人也有自尊心。」

侯大利不為所動,道:「你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肖霄道:「5月27日上午,接近吃午飯的時候,邱宏兵開車送我出去的。他把我送到金色天街附近,然後開車走了。」

侯大利道:「開車送你離開的具體時間?」

肖霄道:「11點多,不到11點半,我回到金色酒吧,玩了一會兒,才到12點。」

侯大利道:「邱宏兵開的是什麼車?」

肖霄道:「黑色賓士車。」

侯大利道:「車牌是多少?」

肖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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