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死後的那些日子裡,盡善極樂之城中出現了一段時期的騷亂,幾位神靈甚至被從天庭驅逐。那時人人自危,誰都害怕被當成推進主義者。然而,命運偏與人作對,每個人竟又都在這個或那個時候被認作推進主義者,無人能免。聖雄薩姆雖已亡故,但人們都說,他的精神還活在世間,嘲笑著諸神。隨後,在那由不滿與密謀點燃的大戰中出現了一種流言,有人聲稱,活著的遠不止他的精神……

當苦難的太陽落下,

平靜便會到來,

寂渺群星的主人,

這創造的平靜,

這曼荼羅轉為灰色之地。

愚頑人在心中說,

他的想法不過是想法而已……

——《薩惹哈》(98-99)

清晨時分,歡園。有人來到滿是紫蓮的池塘邊,在手持七弦琴的藍色女神像腳下發現了梵天。

剛開始,找到他的女孩認為他不過是在休息,因為他的雙眼並沒有合上。但她很快便意識到梵天沒有了呼吸,另外,在那張扭曲得厲害的臉上,表情也始終不見絲毫變化。

她渾身顫抖,等待著宇宙末日的降臨。她知道,現在大神梵天已死,末日應該會接踵而至。但等了一會兒,她又想,世間萬物的內在聯繫大概還能讓宇宙維持個把鐘頭,既然如此,明智的做法當然是去找那些比自己更有資格應付當前危機的人,將末日來臨,時代更迭正在迫近的事情告訴他們。

她找到梵天的大妃,對方親自前去查看了一番,同意自己的主人的確已經逝世。她朝藍色的女神像下達指令,神像立刻彈起了七弦琴;接著她傳話給毗濕奴與濕婆,要他們立即到梵天之閣來。

他們來了,還帶來了格涅沙大人。

濕婆等檢查過屍體,對現狀達成了一致,隨後將兩個女人監禁在各自的房間內以便行刑。

接著他們開始交換意見。

「我們需要另一個創造者,此事刻不容緩,」毗濕奴道,「現在就開始提名吧。」

濕婆說:「我提議格涅沙。」

格涅沙道:「我拒絕接受。」

「為什麼?」

「我不喜歡走上台前,待在幕後對我而言要合適得多。」

「那就讓我們找出其他的備用人選,要快。」

「在繼續之前,」毗濕奴問,「首先確定事件的起因不是更為明智嗎?」

「不,」格涅沙道,「首先要做的必須是選出他的繼任者,就連屍檢也必須等到那以後。天庭一刻也不能沒有梵天。」

「從四大天王中選出一位如何?」

「也許吧。」

「閻摩?」

「不,他過於嚴肅,太講原則——只能做技師而非管理者。還有,我想他的情緒也不夠穩定。」

「俱毗羅?」

「太聰明。我怕他。」

「因陀羅?」

「太固執。」

「那麼阿耆尼?」

「或許可以。也可能不行。」

「奎師那如何?」

「太輕率,老是醉醺醺的。」

「你自己提名誰?」

「我們目前最大的問題是什麼?」

「我並不認為我們目前有什麼大問題。」毗濕奴回答道。

「那麼最好趕緊找出一個來,」格涅沙道,「我感到目前最大的問題是推進主義。薩姆回來活動一番,把水給攪渾了。」

「沒錯。」濕婆說。

「推進主義?一隻死狗而已,有必要嗎?」

「啊,但它並沒有死。它仍然活在人類之中。再說,這樣做還可以轉移大家的注意力,讓三神一體中的更迭不那麼顯眼,極樂城也能藉此團結起來——至少是表面上的團結。當然,也許你們更願意領導一場對抗尼西提和殭屍的戰爭?」

「不了,謝謝。」

「現在還是算了。」

「唔……是的,那麼,就把推進主義作為我們目前最要緊的問題。」

「好吧。推進主義是我們最大的問題。」

「比任何人都憎恨推進主義的是誰呢?」

「你自己?」

「廢話。除我之外。」

「告訴我們,格涅沙。」

「是迦梨。」

「我很懷疑。」

「我倒非常肯定。佛教與推進主義,這對孿生的畜生搭在同一條船上。她受到了佛陀的輕視,她是一個女人,她會將戰鬥繼續下去。」

「這意味著她必須放棄女兒身。」

「別跟我說這些細枝末節。」

「好吧——迦梨。」

「但閻摩怎麼辦?」

「他?讓我來應付。」

「非常樂意。」

「我也是。」

「很好。現在你們去吧,駕上戰車,騎上大鵬金翅鳥,去找到閻摩和迦梨。把他們帶回天庭。我在這裡等著你們,同時琢磨琢磨梵天是如何過世的。」

「很好。」

「同意。」

「日安。」

「好瓦瑪,尊敬的商人,等等!我想與您說句話。」

「啊,卡巴達。您有何事?」

「這話說起來實在難以啟齒,但它們確實與您有關。一些事情在與您緊鄰的鄰居們中間引發了某種情緒。」

「哦?說下去。」

「關於空氣……」

「空氣?」

「也許還有氣流和微風……」

「氣流和微風?」

「還有它們帶來的那些東西。」

「東西?例如……」

「氣味,好瓦瑪。」

「氣味?什麼氣味?」

「那些——唔,那些——排泄物的氣味。」

「排……?哦!沒錯。真的。果真如此。的確可能有些這類東西。我已經習慣了,因此把它們忘得一乾二淨。」

「我能否問問,這是由什麼引起的?」

「是由糞便這玩意兒引起的,卡巴達。」

「這我意識到了。我想問的是它們出現的原因,而不是它們的來源與性質。」

「它們的出現是由於我裡屋的那些桶,裡邊裝滿了這種——物體。」

「噢?」

「是的。我一直在以這種方式收集家人的排泄物。已經八天了。」

「準備派什麼用場呢,可敬的瓦瑪?」

「你難道沒有聽說,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東西,把這些物體排泄到那裡邊去——排進水裡——然後拉動一根操縱桿,你會聽見巨大的沖水聲,接著這些東西便會被帶走,帶到地下深處?」

「我聽說過一些傳聞……」

「哦,是真的,是真的。的確存在這樣的東西。它最近才發明出來——當然我不該提起發明者的名字——它包括很多大管子,一個沒有底板的座位,或者說蓋子更準確些。它是這個時代最奇妙的發明——而我很快將擁有一個,就在幾次月落之後。」

「您?擁有這樣一件物品?」

「是啊。我在屋後修了一個小房間,它將被安裝在那裡。我也許還會在當晚舉辦一次宴會,准許我所有的鄰居前來一試。」

「這當真奇妙極了——而您實在是慷慨無比。」

「我想是的。」

「但——但那些——味道……?」

「它們是由桶里的那些東西引起的,我準備在安裝時使用。」

「為什麼?」

「這樣一來,在我的業報記錄上,這個裝置便是在從現在算起八天之前開始處理那些東西的,而不是幾次月落之後。這會顯示出我在生活中提升的速度。」

「啊!現在我看出您的行事是多麼的富有智慧了,瓦瑪。我們絕不會阻礙任何尋求自我提升的人,希望我們沒有給您留下如此的印象。若我果真讓您產生這種想法,還請您見諒。」

「我原諒您。」

「您的鄰人確實愛您,有沒有這些氣味都一樣。等您被提升到更高的位置之後,請不要忘記這點。」

「當然。」

「這樣的進步想必所費不貲。」

「相當昂貴。」

「可敬的瓦瑪,我們將十分樂意接受這空氣,還有它帶來的刺鼻的預兆。」

「這不過是我的第二生,好卡巴達,可我已經感受到了命運的召喚。」

「我也有同感。時代的風向確實正在改變,還為人類帶來了許多奇妙的事物。願諸神保佑您。」

「您也一樣。但別忘了覺者,那位聖人曾居住在我遠房表兄瓦蘇的紫色樹林中,別忘了他的祝福。」

「我怎麼能忘得了?無量薩姆大神也是一位神靈。有人說他是毗濕奴。」

「他們在撒謊。他是佛陀。」

「那麼願他的祝福也降臨在您身上。」

「很好。日安,卡巴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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