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君王 第一百七十六章 路易十四的首次御駕親征!

女巫們以為這會是一個嚴肅的會面,但從她們看到的彷彿不是如此,她們等候的地方有水和蛋糕——-這種精美的食物讓她們不自覺地取用了很多,在糖依然算得上珍貴的時候,隱姓埋名,小心翼翼地生活在人們視線之外的女巫們當然不會有享用糖果糕點的機會,等她們被宣布可以去見國王了,她們去到的地方也不像是一個警備森嚴的監獄或是法庭,而是一個被葡萄藤葉遮蔽了半個天空的小庭院,陽光穿過翠綠色的羅網,在她們身上和地面上留下斑駁的影子。

國王和科隆納公爵夫人,以及他們的兒子一起待在一張精美的絲毯上,就像是圖畫中的蘇丹和他的妃子,小公爵的容貌繼承了公爵夫人與國王的所有優點,那張即便不笑也會微微上彎的嘴唇讓他看起來格外可愛,女巫們的視線短暫地被他帶走了片刻,才回到國王身上——她們可以說是不倫不類地向國王行了禮,因為斷絕了與宮廷的聯繫,近百年下來,她們忘記了太多的東西,除了禮節,就是對於權勢的敬畏——女巫大膽地端詳著國王,他是一個年輕人,膚色白皙,金褐色的捲髮隨意地披在肩頭,他有著一個凡是意志堅定者才有的高額頭,還有著一雙如同鷹隼翅膀般的長眉,長眉下是灰藍色的眼睛,他的鼻樑有著一個凸起明顯的駝峰,意味著他有著其他人無可企及的雄心壯志,若只有上述這些特徵,她們倒要擔心遇上了一個殘酷的君王,但他同樣有著飽滿的雙唇,尤其是下唇,唇色紅潤,這又代表著他心性仁厚。

在女巫們用相面術評估國王的時候,路易也在打量著這些人——與加約拉島的巫師們不同,法蘭西的女巫們膚色黝黑,舉止粗魯,而且雖然說是教團的首領,她們似乎也極其缺乏才能與理智,就是在所有的統治者身上都能看到的那種,她們那些帶著毛邊的長裙,色彩斑斕但粗糙的披巾,還有不加任何約束的蓬亂頭髮,都讓國王想起了一個對任何人都不夠友好,也被許多人厭惡與鄙視的種族,等等,要說種族也不太對,因為它兼收並蓄,無論是怎樣的人,黑皮膚,白皮膚又或是褐色皮膚,或者是男人,女人,孩子,老人,罪犯,學者……只要他們願意服從所謂的法律與規矩,他們就能加入其中,這些人,英國人稱之為吉普賽人,西班牙人稱之為弗拉明戈人,俄羅斯人稱之為茨岡人,阿爾巴尼亞人稱他們為愛芙吉特人,希臘人稱他們為阿金佳諾人,阿拉伯人稱他們為洛理人,土耳其奧斯曼人稱他們為愛坤塔卡人,而法國人稱他們為波西米亞人……

而在波西米亞人中,確實有許多擅長占卜與施展咒術的女人,她們之中有很多騙子,但也有真正的女巫混雜其中,女巫教團如果是以這樣的身份遊盪在法蘭西,直至今日才被狼人們驅趕出來倒也有情可原,路易微笑了一下:「請坐吧,女士們。」

女巫們對視了一眼,分別在散落在各處的天鵝絨墊子上坐了下來,她們大大咧咧地盤著膝蓋,幾個人還拉下了披巾,將自己可觀的一面完全暴露在國王面前,瑪利不屑地輕聲哼了一聲,挪動到路易身邊,靠在他的肩膀上,女巫們咯咯地笑了起來,顯然覺得很有趣,與普通的法國女性不同,波西尼亞人更不在乎名節和婚姻,他們要和誰結婚,只要走到眾人面前,大聲宣布一聲就行了,離婚也是如此,他們之中的女性會為了錢和食物與人度過短暫的一夜,為了一張漂亮的面孔與強健的體魄也會如此。

以及,既然她們是波西尼亞人,那麼對塞爾維亞狼人和對加約拉巫師的那套計畫就不能再拿來用,路易在不是路易的時候,對吉普賽人還是有些了解的,這些居住在篷車上的人,既不會如同加約拉島巫師們那樣渴望權力與榮耀,也不會如塞爾維亞狼人那樣緊迫地需要一個安養休憩的地方,他們可以四海為家,也不願意受到什麼桎梏,也不會被道德和法律約束,雖然他們會敲詐和欺騙,但要用金錢來羈絆他們幾乎不可能——他們從不積蓄錢財,一拿到手就換成食物和酒,然後就是通宵達旦的狂歡。

「您提出的三個要求我們考慮過了。」馬尼特是最先開口的,「但我們不能,陛下,」她狡猾地眨著眼睛,「不是我們不願意,而是我們根本做不到,您看到了,我們是波西尼亞人,我們居無定所,四處漂泊,您可以在很多地方看到我們,也有可能永遠看不到我們。」

她等待著路易的回答,但路易只是看了一眼瑪利,「這件事情,你們要聽從瑪利的意旨,」他說:「瑪利也是一個女巫,又是我在里世界的妻子,我賦予她這個權利。」說完,國王居然就站了起來,拉著小公爵的手,笑吟吟地退居一側,擺出了一副絲毫不以為意的姿態。

這個變故讓馬尼特微微吃驚,她固然也聽說過,法國國王有著一個深愛的愛人,她是一個女巫,而他們還有一個共同的孩子,對於波西尼亞人來說,這一點也不意外,畢竟她們的熱情性格與充滿魅力的軀體,容貌也曾令得無數人為之傾倒,其中不乏官員貴胄,但要說,他們不太可能讓一個波西尼亞人生下他們的孩子,更不可能讓一個女人來插手政務,即便,不,應該說,一個女巫尤甚。

查理七世難道就沒有信任和傾慕過貞德?還有那些將領與大臣,那些溢美之詞與真金白銀可不是無中生有而來的,但貞德的背後隱藏著女巫這件事情一被揭發出來,除了吉爾·德·雷元帥,竟然沒人再願意為貞德說一句話,他們並不是鐵石心腸,也不是忘恩負義,而是……里世界與表世界之間早有不可說的鐵規,那就是里世界與表世界的力量永遠不可有交疊的部分。

「但現在這些所謂的鐵規已經名存實亡了。」瑪利說,從十年前,甚至更早,這也不是那麼令人意外,畢竟權勢的餌料是那樣的甜美誘人,就算被鐵鉤撕開嘴巴又怎樣,多得是前赴後繼的大魚——如今羅馬教會都會毫不猶豫地使用吸血鬼的腐鐲了,可以想像,如果西班牙的卡洛斯二世徵召黑巫師,路易十三的故事不是不能重演。

「但這樣我們就要面對西班牙的黑巫師,」馬尼特說,「那麼我們還不如去西班牙。」

「在西班牙你們孤立無援,在佛蘭德爾你們至少能夠被十萬個全副武裝的士兵護衛。」

「既然你們已經有了這樣多的士兵,你們為什麼還會需要我們?」

「凡人對凡人,巫師對巫師。」瑪利說。

「你的族人呢?」馬尼特冷冷地問。

「他們會在另一個戰場上為國王而戰,為法國的國王,」瑪利同樣面無表情地回答說:「雖然他們是義大利的巫師——」

「我們離開宮廷,離開國王的庇護已經有許多年了,」馬尼特說:「我們不再需要這些了,我們現在是波西尼亞人,我們沒有國家,也沒有民族。」

「只要你們依然留在法國,喝著塞納河的水,吃著普羅旺斯或是魯昂的食物,在孔弗朗又或是馬賽的陽光下奔跑,」瑪利言辭鋒利地說道:「就承受了來自於法蘭西的恩惠,若是不願意承擔義務,那麼你們就離開法國,去到願意忍受你們的地方去。」

「我們留在法國沒有任何好處,我們也做不到。」馬尼特說:「我們的孩子分散在每個地方。」

「當他們知道有個地方會允許女巫的存在,他們就會來了。」

瑪利的話讓馬尼特一陣毛骨悚然:「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很好理解,」瑪利說:「國王將會在奧爾良劃分出一個區域,作為一個……特殊地區,法國的巫師可以在那裡建立起屬於自己的里世界。」

當然,法蘭西的巫師們原先也是有里世界的,甚至就在蘭斯附近,但因為貞德之事,她們的里世界被瓦盧瓦王朝的巫師們摧毀了,從此之後她們就過上了如同貓狗般的日子——朝不保夕,食不果腹,但時間總是能夠改變很多東西,這個回報,在一百年前會令得女巫們感激涕零,毫不猶豫地臣服,但現在,習慣了「自由」生活的她們並不覺得那會是一件多麼有趣的事情。

有了路易暗中提醒,瑪利對女巫們的冷淡反應並不感到惱怒或是沮喪,「啊,」她輕快地說道:「我還沒有說完,」她平靜地說出了一句話:「國王會限定一個日期,從那天開始,除了奧爾良特區,法蘭西的其他地方,一旦有巫師出現,就會被拘捕和審判,」她盯著馬尼特的眼睛:「而後處死。」

……

「這可真是一場勢均力敵,而又動人心魄的戰鬥啊。」

路易喃喃地說,在瑪利的話音還未落到地上之前,他和小科隆納公爵就被加約拉的巫師們轉移到了行宮的塔樓頂端,就像是童話故事裡被女巫囚禁在塔樓頂端的公主那樣,他握著兒子的小手,一起往下俯瞰,從他這裡,可以看到那座庭院里爆發的各種奇異景象。

路易曾經在里世界待過一段時間,甚至學習過如何成為一個巫師,但真正的用魔法去戰鬥可從來沒有過,不但沒有,甚至沒有親眼目睹過。

與人們想像的不同,巫師女巫們戰鬥的時候,雖然需要念出咒語,做出手勢,使用各種魔法材料,但大部分法術都不需要藉助法杖——火焰從他們的指尖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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