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今日遇刺時，有護衛喊你『王妃』呢。」
這日回到了王家小院，蘇茉兒輕聲對布木布泰說道，語氣里頗有些喜悅。
布木布泰卻只是撫了撫王玄燁的頭，讓他帶著弟弟到大伯王珍的院子里讀書。
她知道王笑喜歡讓孩子跟著王珍讀書，這是他們決定打官司之前就說過的。
待王玄燁離開，布木布泰才道：「他們只是慌亂之下喊錯了。」
「便是這樣，那也說明他們心裡將主子視作晉王妃了。」蘇茉兒道：「不然這沒名沒份的，外人連稱呼起來也不便。」
「有得就有舍。」布木布泰道：「哪有所有好處都佔盡的道理。我若一心想要那王妃名份，他只會忌憚我。唯有舍了它，他才會放下防備。」
「奴婢不明白。」
「今日這案子一判，我終歸是不能名正言順地嫁進晉王府了，這是舍。但，我未必不能得到他的感情，這是得。如今我算是看明白了，這世間貪念，想要什麼也該付出些什麼……」
「主子這般幫他，該是主子的。」
蘇茉兒想了想，又道：「今日這一出刺殺，主子真是和大清反目成仇了。便是遇刺之後那一句『清廷還不肯放過我』主子也是喊給所有人聽的，為的還不是讓大家別以為是他輸了官司惱羞成怒。就這般體貼心思，他若再對不起主子，也該遭長生天的懲罰。」
布木布泰搖了搖頭，懶洋洋地往躺椅上一倚，把整個身子都縮起來。
「不求他別的，就這般也好。他過來了也就我跟他，省得那大宅院里嘰嘰喳喳。」
「主子啊……」
「對了，準備一下，過陣子我們一起出趟門，到草原上走一趟……」
……
京城中那樁官司，以及官司之後的一場刺殺開始演化成各種故事流傳開來。
它帶來的影響如今大概還是看不出來的。
但卻有一封情報隨著京城去往蒙古的商隊輾轉北上，再流到遼東進入盛京。
岳樂收到這封情報的時候已經是十多天以後了。
這時岳樂剛忙完了一件小事。
他給了皇太子的第十一子博穆博果爾一個承諾。
博穆博果爾虛歲馬上就要十三歲了，準備要冊封為襄親王，本來是不必這麼早的，但大清宗室凋零，需要更多的親王貝勒。
依滿洲習俗，這個年紀也能成親了，之後就是大人了。
所以今日岳樂特意見了他一面。
博穆博果爾離開後，薩弼走了進來。
岳樂這才拿起剛收到的情報，緩緩道：「刺殺果然還是失敗了。」
薩弼道：「安親王認為是納蘭明珠給的情報有誤？」
「還不好說。」岳樂道：「納蘭明珠給的計畫是在王家隔壁的纓府埋伏，但埋伏在那裡的刺客還沒動手，也沒被捉。哈圖在大理寺就動手了，打亂了這個計畫。」
「哈圖為什麼動手？」
「不知道，相隔千里，如何知道那麼多細節。我埋的另一批暗探只看到哈圖動手。燕京搜查的嚴，他們也不敢過份打探。」
「那這說明了什麼？」
岳樂道：「不好說。」
「納蘭明珠呢？」
「我還是不信他。他有才不假，但摸清他的底細之前，不能讓他接觸到關鍵的情報。」岳樂道：「我繼續試探吧。」
薩弼竟是又追問了一句：「什麼是關鍵的情報？」
岳樂眼珠一抬，瞥了他一眼，緩緩道：「準噶爾。」
「放心吧，此事絕無別人知道。」
「去吧，把答應準噶爾的火器交給他們。」
薩弼應喏，轉身離開。
岳樂還在那裡坐著，眼中泛起思量之色。
不一會兒，又有一人進到殿中，卻是濟爾哈朗的女婿奇泰。
奇泰是蒙古人，也姓博爾濟吉特。但不是科爾沁部，是杜爾伯特部的台吉。
「王笑打算在一個半月之後在喜峰口外，古會州之地召集蒙古諸部會盟。他這是要拉攏蒙古，削弱、封鎖我大清。此事我們必須要阻止。」
奇泰也不含糊，問道：「安親王想讓我怎麼做？」
「混進去，破壞這個會盟。」岳樂道：「我不管你用什麼手段，殺人、嫁禍、離間，不論如何，只要能破壞這個會盟就行……」
……
在大清皇宮的清寧宮中，福臨皺起了眉，向一個小內侍道：「想說什麼就說吧。」
「是，襄親王剛見了安親王，出來之後，安親王便讓人準備他的婚事，說讓襄親王在冊封之前成親……」
福臨從來不喜歡自己這個異母弟弟，淡淡道：「襄什麼親王，還沒冊封呢。」
「是。安親王讓人到鄂碩府里去給博穆博果爾提親了……」
福臨猛地一下站起。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說是安親王已經答應了博穆博果爾，派人到鄂碩府提親……」
「嘭！」
有瓷器被砸在地上，福臨勃然大怒。
「皇兄為何要答應他？！朕可不是沒說過，朕要讓董鄂氏入宮。」
「這……安親王問博穆博果爾想娶誰，博穆博果爾說董鄂氏最漂亮……」
「放屁！」福臨大怒，叱道：「岳樂就是故意的，博穆博果爾才多大？他懂什麼，岳樂就是故意拂朕的顏面！」
「安親王說博穆博果爾的額娘代表察哈爾蒙古，如今皇上該恩賞他，讓諸部看看……」
「滾！滾！」
「喳。」
「讓張天師來見朕。」
「喳……」
不一會兒，張略先走進了清寧宮。
張略先本來是不想來這瀋陽的，沒辦法，濟爾哈朗非要把他帶著。
之後一路上見清軍大敗，偏他張略先一直跟著福臨，竟成功逃到瀋陽。
當時山海關一戰，如他這般幸運的人其實也不多。
如今張略先覺得只靠聞香教的那點伎倆是騙不了人的，又知道這皇帝喜歡藏傳佛教，於是開始研習佛法，還把佛法融入了聞香教的教義之中，更得福臨信任。
主要是岳樂攝政，福臨也沒有別的人可以信任了。
這日張略先進了宮，福臨待他極好，拉著他在身旁坐下，述說起來。
張略先聽罷，撫須沉吟起來。
「皇上想要阻止這樁婚事？」
「對，朕就是這個意思，朕還想迎娶董鄂氏入宮。」
張略先心中實在很是為難，但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撫須道：「此事，我替陛下想辦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