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清平樂 第1047章 錦囊計

秦小竺昏昏沉沉地醒來,聽到船艙外傳來呼喊聲。

「晉王回來了,打贏了,太好了……」

那似乎是秋田優子的聲音。

「晉王,我的家鄉離這裡很近,你去我家鄉看看要不要?秋田的美酒想給你喝,溫泉很有名哦……」

那丫頭絮絮叨叨的,聲音雀躍,並沒有別人的丫環那麼懂規矩。

王笑應了一句「有機會的」,人已在船艙外。

顧橫波也已經飛快跑過去開了門。

「晉王。」她聲音里滿是歡喜。

「嗯,小竺好些了嗎?」

「王妃還在暈船。」

「仗打完了,幾個文書你幫我寫一下。」王笑道:「任命賀琬為水師參將,與李平一起駐兵濟州島,處理戰後事宜……」

秦小竺支起身子,看向王笑,見他沒事,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呢,在她眼裡,六千個敵人,還是包括水手才六千人,實在是不值一提。

過了一會,王笑對顧橫波吩咐完事務,最後又道:「這幾樁任命辦完,準備一下我們直接回京。對了,李平的政務水平不低,濟州島之事交給他我放心,明白我的意思嗎?公文里要點出來,由李平參贊軍機,不許賀琬專權……」

「下官明白。」顧橫波應道,很是熟練地從王笑手裡接過印章,坐到桌前磨墨。

拋開私事不說,她在這方面是一個很稱職的貼身文書。

王笑處理完這些,走向秦小竺,摟著她問道:「好些了嗎?」

「頭還是暈,太暈了。」秦小竺難得顯得很乖巧,又道:「昨晚我很擔心你,但我聽你的話,沒有去給你添亂。」

「嗯,小竺最乖了。」

「那我們可以回去了嗎?」

王笑道:「差不多可以了。」

「真的嗎?我沒耽誤你的公事吧?」

「沒事,我之所以親自過來指揮這場小仗,只是因為它涉及到三個國家,別的將領指揮起來難免有顧慮,不夠果敢。現在仗打完了,剩下那堆亂七八糟的事就交給了手下人就可以。」

「好啊,我好想睡一覺起來就到天津啊。」秦小竺喃喃道,「坐船太苦了。」

「你要是難受,我們在濟州島歇兩天也可以……」

依原本的打算,王笑是想帶秦小竺在濟州島玩一玩的。

嗯,帶小竺看看涉地岬童話般的海灘,看看火山噴發和海水沖刷而成的奇異景觀,去漢拿山遠足,看看日出,吃吃烤肉……

然而早上去濟州島看了一下,王笑發現這些根本不現實。

未經開發的濟州島也就是那個荒涼樣子,而且漢拿山、涉地岬都太遠了,他沒那麼多時間去玩。

沒有泳衣、沒有烤肉的沙灘根本就沒有靈魂,沙灘上只有自己殺人後留下的屍體。

至於自然景觀,比如藍藍的海水,秦小竺已經看夠了,她討厭這些。

果然,秦小竺馬上就應了一聲:「不要。」

她沒有猶豫,有氣無力地道:「要是上岸歇兩天再坐船,你乾脆讓我一直暈著吧。」

「船還在補充淡水,你要不要洗個澡、吃點東西?」王笑很有耐心地問道。

「不想吃,吃了會吐。我們用最快的速度回去好不好?」

「來的時候是順著洋流,回去就沒那麼快了。這樣吧,我們先到青島,然後走陸路回去,好不好?」

「那會不會耽誤你的公事啊?」

「沒事……」

顧橫波一邊書寫著公文,一邊支著耳朵聽著這些,心想晉王對王妃好溫柔啊……

這讓她羨慕不已。

同時她心裡還有一個念頭……今天是七夕,他打了一場小勝戰之後正是放鬆的時候,王妃又在暈船,也許,是自己的機會呢?

這般想著,她不由暗暗期待起來。

……

雨已經停了,上午忙完公務,中午船隻還在補充淡水,於是王笑安排船上的幾個女子洗了個澡。

顧橫波留意到布木布泰也已經回來了,只是神情有些變化,不像往常那樣傲慢。

她還注意到,蘇茉兒這個人是不洗澡的,拒絕了女護衛給她提過去的熱水,只要了毛巾來擦拭身體。

這大概是出於某種信仰。

以前蒙古草原上的水少,只能給人和牲畜飲用,牧民認為浪費水會受到長生天的懲罰。

但這種習俗早已被人淡忘。布木布泰這種蒙古貴族就活得非常精緻講究,還要求身邊的侍女不能有氣味。

這種情況下,蘇茉兒還能保留著不浴的信仰。在顧橫波看來,足可見這個蒙古侍婢內心堅韌,是那種冥頑不化的人。

顧橫波還總結了幾點。

一是,以蘇茉兒的脾性,對布木布泰的忠心絕難撼動;

二是,晉王好潔,必然沒有碰過蘇茉兒;

三是,蘇茉兒身上沒有臭味,說明她平時用來擦拭身體的金銀花露是個好東西,自己也想要……

腦子裡總結了這些,她也懶得再管一個婢女,自顧自去洗了個澡。

在海上十多天,終於又洗得乾乾淨淨,這讓顧橫波感到十分開心,她抬起腿,凝視著自己美麗的身軀,心說就這樣的人間尤物,怎能不讓王笑動心?

想到接下來又要啟程航行,大概是不會有什麼公務了,顧橫波換了一身漂亮的裙子,抹得香噴噴的。

然後,出來時,她卻又聽到隔壁屋裡蘇茉兒與布木布泰正輕聲說著什麼。

「……」

「依奴婢看,王笑原諒了主子,這是好事,能摒棄前嫌總是好過以前那樣。」

「你懂什麼?沒有了這『前嫌』,他對我就淡了。往日里他恨我、怨我,那是牽絆,能讓他不停想到我。現在這牽絆沒了……呵,我幫了他一場,卻幫了個『一筆勾銷』出來?往後,我又不像那些小姑娘,拿什麼栓住他。」

「主子比那些小姑娘美得多,他王笑再清心寡欲,又不是真和尚,他還是個男人。今日他只是看開了,拋下了過往的恩怨,主子該高興才是。何況還有小主子在,你們畢竟是小主子的爹娘。」

「是嗎?」布木布泰的聲音輕輕的,不像往日那樣自信。

「主子你看這鏡子里這模樣,誰見了不心動?回程還有十多天的水路,那秦家瘋丫頭又病著,主子與他消了前嫌,正好再生個小主子……」

「再生一個……」

「算日子,主子不正是這幾天么?今兒他正是大勝了一仗,又是七夕……」

「誰在外面?!」

顧橫波正蹲在艙門外,聽到這裡,突然吱呀一聲,艙門被人打開。

她抬頭一看,正見布木布泰滿臉寒霜地站在那。

顧橫波嚇得不輕,連忙轉頭就跑。

一雙小腳飛快邁著,好不容易跑回自己艙內,她才想起來廊上有那麼多護衛在,對方能拿自己怎麼樣?

怕什麼?

拍著胸脯,她又一想,回憶著剛才的場景,又覺布木布泰實在是個大美人,是與自己完全不同的氣質。

尤其是今日出浴之後,那鵝蛋臉上雖然還是盛氣凌人,眉宇間卻多了幾分哀婉,比平時見了還要讓人動情。

「這幾天是她容易有身孕的日子么?」顧橫波在心裡喃喃著,不由警覺起來。

「回程可比來時危險得多……」

……

此時王笑正摟著秦小竺說話。

「我知道芊芊叫你陪我出來這趟是為了什麼。近來我也在想這件事,你們必然是提防著布木布泰的,我若與她走的近了,讓你們擔心,那就是我的不負責。

但處置她,如何處置呢?若說殺了她,一來她關係著蒙古局勢,還關係著朝中許多投降的滿人;

二來就算為大寶著想,我也不想讓孩子長大以後面對父親殺掉他母親的事。

三來她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所作所為……我不說她好,但我若是她,我能比她殘忍百倍。」

王笑說著,自嘲道:「我若與她易位而處,當年在瀋陽我必不會心軟,其後好幾次也必置王笑於死地;我若是她,對待敢反抗的漢人也會下死手;就算到最後,也不會作出投降的選擇。

總而言之,要處置她還是只能軟禁著。但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另外,這些日子我也看出來了,她失了權柄,在我們這裡也翻不出風浪來。那就了斷恩怨吧,對大家都好。

這次她幫著我,偷襲了荷蘭強盜,這是國家大事。我今天早上站在那,我就在想,個人恩怨再大又怎麼樣?個人之上還有民族,民族之上還有家國。

更大的責任我不敢說,我身在今天這個位置,個人恩怨也沒什麼好計較的,以後蒙古與滿洲也是我們的同胞,我若連她都不放過,往後又何談包容滿洲?

以前呢,我看到她總會想到瀋陽清宮裡發生的事……

但現在不會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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