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滿江紅 第0959章 戰潼關

次日,潼關內外,許多人依著自己的計畫緊鑼密鼓地安排著……

蔡家禎命人剝下周衍的衣袍,由軍中銳士套上,送往潼關西南方向的關西溝作餌。

多爾袞命阿圖、輝蘭各帶五千人埋伏在山谷當中,等著秦山湖上鉤;

同時,也傳令蘇克薩哈在潼關東南方向的望遠嶺設伏,準備殲滅唐節。

終於,夜幕降臨……

瞭望塔上的清兵拿著千里鏡望了一會,跑到多爾袞面前。

「報!有五千楚軍偷偷從潼關西面城門出關,向關西溝進發。有萬餘兵馬從東面城門出關,向禁溝進發……」

多爾袞篤定地點點頭,目光看向坐在對面那個畏畏縮縮的年輕人。

他目光不屑,語氣中卻對北楚皇帝還有幾分客氣,笑道:「建武皇帝,你屬下還是有幾位忠臣的,秦山湖今夜要冒死救你啊。」

年輕人面對多爾袞這樣渾身殺氣的人物,嚇得連頭都不敢抬。

「放心吧,我是不會殺你的。」多爾袞笑道,「你對我來說,很有用……」

……

與此同時,黃河對岸的峽石崖上。

劉一口的大手掌在地圖上重重按下。

「張光耀,你攻風陵渡,隔絕潼關的東面、西面兩股建虜間的聯絡!」

「是!」

「耿當,你帶人搶佔蒲坂津,給我死死守住,絕不能讓建虜渡過黃河逃出關中……」

「是!」

「本將會居中策應,隨時支援。關中之戰勝負在此一舉……」

……

函谷關。

三百餘個因為周衍叫門而投降了蘇克薩哈的楚軍一個個翻身而起,扼死了看守他們的清乓,沖向糧庫。

他們把一袋袋糧草搬開,掀開地面。

那下面是一個武備庫。

他們端起火銃,背上單刀,把手雷掛在腰間。

「走,去潼關……」

……

禁溝,唐節率軍走了一段路之後,忽然高高揚起手。

「停,前軍作後軍,攻河灘上的建虜大營……」

「喏!」

山谷中的火龍忽然轉向,掉了個頭,加快行軍速度,從望遠嶺的西北方向沖向河灘上的清軍大營。

望遠嶺上,蘇克薩哈舉著千里鏡望見這一幕,臉色猛得一變。

「快!不要再埋伏了,回援大營,回援大營……」

唐節的兵馬如長槊一般刺向清軍大營。

廝殺聲起,蘇克薩哈馬不停蹄趕向大營回援,而在東面,一小支來自函谷關的楚軍也在全速趕來,準備在蘇克薩哈的腹背予以致命一擊……

……

關西溝。

秦山湖也是高高揚起手,喝道:「停止前進!」

前方的清軍設下的埋伏如同一個袋子。

五千楚軍卻在進入袋口之前突然轉向,攻向了潼關正西方的清軍大營。

與此同時,潼關的關門再次打開,蔡悟真領著所有兵馬向多爾袞的大營殺來。

……

多爾袞還在帳中對著那年輕人描繪他是打算如何利用其楚朝皇帝的身份。

「本王不像王笑那樣假惺惺,本王拿下山東之後就會給你一個痛快,這對你而言也會是一個解脫。」

話說到這裡,值夜的守衛衝進帳中。

「攝政王,楚軍殺來了……」

多爾袞一愣,接著露出一個意外又好笑的表情。

蔡悟真這是怎麼想的?真以為能在戰場上打敗本王不成?

他與布木布泰合作的話,勉強還有機會,只要行事再隱秘一點。

現如今這樣,放棄潼關天險殺出來,與取死何異?

也罷,不知死活的廢物,送送他……

「我不是陛下。」坐在對面的年輕人忽然開口道,他還是一副畏縮的樣子,眼神卻帶著興奮。

「我是假的啊,狗奴。」

罵了一句之話,年輕人似感到巨大的快意,眼神漸漸瘋狂,忽然撲起來想去掐多爾袞的脖子。

「我殺了你……」

「嘭」的一聲響,沒等多爾袞動手,一名侍衛一腳把年輕人踹在地上。

「你想騙本王?」多爾袞坐在那動都沒動一下,道:「你就是周衍。」

「你就是個蠢貨……哈哈哈……」

年輕人狂笑起來,這陣子裝成周衍讓他感到有些壓抑,此時忽然釋放開來,整個人都顯得躁動,不停在侍衛的腳下掙扎著。

「狗奴,你當年入塞,在望都縣荊庄村的血債,今日該償了!」

他狂吼著,嘴裡的話越說越快,最後各種污言穢語也喊出來。

多爾袞卻只是很平靜地打斷他的話。

「本王不記得什麼望都縣荊庄村了。」

年輕人滯愣了一下,湧起巨大的憤怒,臉色也因憤火而變得通紅。

「不記得」三個字讓他感受到極強烈的羞辱與藐視,彷彿自己在多爾袞眼中連一隻螻蟻也不如。

他想要再罵些什麼。

然而多爾袞已向侍衛丟了一個眼神。

——這個人確實不是周衍,沒用了。

侍衛利落地提刀,割斷了年輕人的喉嚨。

那年輕人眼中生機盡去……他知道自己原本還是有活命的機會,只要繼續扮成皇帝,如今楚軍等夠破營,未必不能救出他……

但他不怕死,他更願意把恐懼帶給多爾袞。於是,在斷氣的關頭,他還是死死地瞪眼,努力張嘴說些什麼。

喉頭裡血泡往外冒,「咯咯」的聲音有些駭人。

多爾袞卻聽得出來,這個年輕人想說的是「血債血償,就在今夜……」

「愚蠢。」多爾袞冷笑了一聲,揮揮手讓人把屍體拖出去。

他反而更疑惑了,這是一個假皇帝,但為何楚軍要配合著演?有什麼意義呢?

……

「為了把那些人都釣上鉤。這一戰,我們不僅要擊敗多爾袞,還要把朝廷里那些被布木布泰控制的人都引出來,一個一個翦除掉。這比打敗多爾袞還重要,只有杜絕了內部的投降主義,我們的將士們才能一往無前。

記住,以鬥爭求和平,則和平存;以妥協求和平,則和平亡。倘若前方的將士浴血殺敵,後方的高官顯貴們卻一心想要談判、想要和談,那這樣的朝廷,與苟且偷安的南宋有何異?

我們要表明一個態度——我們捨身救亡,非是為誰人一家之天下。為的是什麼?往大了說是民族公義,往小了說是保護你們自己的家園。唯有家國利益與你們每個人的利益相同,這樣的家國才值得你們捨生忘死。

六朝何事,只成門戶私計?

我們不是來給某個高官顯貴門閥士族掙富貴的!我們面對敵人,面對膽敢拖後腿的人該是什麼樣的態度?

『憑卻長江管不到,河洛腥膻無際。正好長驅,不須反顧,尋取中流誓。小兒破賊,勢成寧問強對!』」

……

蔡悟真腦中不斷回憶著王笑說的這些話。

他父親的面容再次在腦海中模糊起來。

「門戶私計」何等貼切的四個字?

只有他自己知道,為了這門戶私計,他付出的是怎樣的代價……

又帶著些不屑、又帶著些悲涼,他把腦海中父親的樣貌徹底揮散,眼神愈發變得堅毅而狠厲。

他已然衝進了多爾袞的營帳,渾身散發著必勝的決心。

對面火光大亮,蔡悟真忍不住大聲喊道:「將士們,你們為何而戰?」

楚軍紛紛應喝。

「為天下公理,為父母妻兒。」

「好兒郎!」蔡悟真長矛一指,又喝道:「殺……」

……

兗州,某個山城之中,周衍忽從睡夢中驚醒。

月光從透過窗紙灑下,屋子的陳設很簡陋,他依舊有些不習慣。

他推開門走到院里。

王現正坐在院中喝酒,披著頭髮,很愜意的樣子。

「陛下睡不著?喝一杯嗎?」

「我不喝酒。」周衍在石凳上坐下,定定看著王現,問道:「你何時送我回去?」

「陛下想回哪?濟南?還是開封?」

王現比王珍多了些洒脫,比王珠多了份親和,另還有一份男子少有的柔美,雖是在問話,卻不顯得咄咄逼人。

他揣著酒杯子,沉吟了一會,緩緩道:「靖安王的意思,等打完這一仗,就送陛下回開封,等到明年,也許就能回京城了。」

周衍點點頭,道:「也好。」

「我們相處了這些日子,交情頗深了。」王現忽然說道,「一起喝一杯吧?」

他這次沒有用尊稱,但眼神卻更誠摯了一些。

周衍不好拒絕,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有些話我或許不該說,但為了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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