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滿江紅 第0910章 綁紅票

從台客棧。

「靖安王,剛才有人試圖翻進這客院,被卑職一弩嚇跑了,似乎是下午那位姑娘……」

王笑問道:「你怎麼知道是姑娘不是婦人?」

「看她髮飾衣著,應是沒嫁人的。」

「哦。」王笑倒是知道這點,但還是不習慣用髮飾去辨別這些。主要是看那女子年紀也不小了。

「卑職是否要去查一查她?」

「嗯,那你去查一查吧。」王笑不以為然道。

不帶面巾走在街上,被女人跟著,這又不是第一回了,他也習慣了。

「是。卑職夜裡再加強一下護衛吧?」

「可以,若是小柴禾的信報回來,隨時叫我起來……」

揮退莫乾,王笑又處理了些公務,打了個哈欠,直接和衣倚在榻上就睡過去。

眼下又不在家裡,也沒有女孩子在身邊,他就懶得洗漱,想著等過段日子若是要打仗了,躺哪睡不是睡。

——邯鄲這個地方歷史悠久,先秦至今留下蠻多古迹典故,要是芊芊、眉兒、明靜在身邊,倒可以給自己講講故事……

腦子裡想著這些有的沒的,王笑迷迷糊糊睡著。

這天竟夢到唐節了……

唐節打著仗,打著打著又和秦玄策打起來,嘴裡還吵著:「我才是王笑的大舅子!」

他們打著打著,唐節的長戟被秦玄策挑開,激射而出,忽然扎在旁邊的周衍身上。

王笑嚇了一跳,忙過去扶住周衍,定眼一看,眼前的人卻成了左明德。

「我……我也是……你的大舅子……」

王笑心裡正擔心明靜會不會難過,對面的炮火忽然轟過來……

「砰!」

他猛得一下驚醒,忽聽到屋外有打鬥聲。

王笑從靴子里拔出火銃,向窗外看了一眼,正看到莫乾被一個大漢一腳踹飛,摔在地上。

接著,二十餘名行商打扮的護衛端著火銃衝上來,把那幾個刺客團團圍住。

「砰!」

一個刺客腿上中了一銃,摔倒在地。

「放下兵刃!」

……

王笑又打了個哈欠,重新倒回榻上。

這種小打小鬧的場面沒什麼意思,那些人弓箭也沒有、弩也沒有,兵器五花八門的,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勢力,實在是懶得看。

唯一讓人有些詫異的是對方拳腿功夫都很了得,莫乾的武藝算是高的,居然被人踹飛了。

等莫乾審完再說吧……

回籠覺也不知睡了多久,再醒來,天已亮了,外面一片平靜。

今天是陰天。

不一會兒,莫乾匆匆進來稟報道:「靖安王,那姑娘果然是刺客,昨夜帶了八個人前來行刺,已被卑職全數捉獲。」

「嗯,你很好,審了嗎?」

「審了,說是來綁紅票的……」

「綁紅票?」

莫乾道:「道上人說綁姑娘的意思……聽他們的意思……似乎是來綁靖安王你的……」

王笑皺了皺眉,有些慍怒。

莫乾接著道:「卑職查了一下,他們是聞香教餘孽。」

「蚊香教?」

「是,聞香教乃是白蓮教的一支,楚朝開國之初,有妖女唐賽兒聚眾起義,後來朝廷數萬大軍圍剿,但唐賽兒還是安然逃脫,相傳是出家為尼,朝廷在山東寺院里搜捕尼姑數萬人之多,最後也沒能擒獲唐賽兒……

五十年前,灤州一個皮匠王森,在山東傳教,自稱是得唐賽兒真傳,又曾救過一隻狐仙,狐仙斷尾贈他,留有異香,故倡聞香教。其後王森被捕入京,但到了京城,他行賄官員得以釋放,廣交外戚宦官,繼續傳教十餘年才被殺。

王森死後,其徒弟徐鴻儒繼續傳教,信徒愈多。二十多年前,徐鴻起兵造反,自號中興福烈皇帝,稱大乘興勝元年。那時聞香教在山東已經營多年,徒眾不下二百萬人,聲勢浩大。但朝廷大力鎮壓,半年就平定了叛亂,徐鴻儒亦被斬首。

徐鴻儒死後,還有一些聞香教餘孽賊心不死,最後在鄆縣一帶被朝廷包圍……昨夜捕獲的這些人,應該便是當年的漏網之魚。」

王笑皺了皺眉,道:「錦衣衛是怎麼辦事的?!為何我之前沒聽說過此事?」

莫乾道:「白蓮教內派別很多,有清茶門、十字教、焚香教、混元教、紅陽教、白陽教、老君門、大乘教等五花八門,十分複雜。

比如王森的另一個徒弟李國用符咒召鬼,又另立了教派。而聞香教這一支,自徐鴻儒造反之後就一撅不振,先是王森之子王好賢繼承教權,一直逃到江南,把聞香教改為清茶門。

昨夜來綁架靖安王的這批人,是徐鴻儒這一支的餘孽,這二十年來日漸式微,教徒又被別的教派搶走,如今只剩下……數十人。」

王笑有些無語。

「數十人?這麼慘?」

「昨夜這些人,領頭的有三個,『老祖師』張略先,曾是徐鴻儒封的丞相;『聖姑』徐慧兒,據說是徐鴻儒的女兒,但張略先說那是在路上撿的女娃子,他撿來騙教徒的;還有一個『掌柜』,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名叫『大鎖』,也是張略先撿的孩子……」

王笑更加無語。

莫乾又道:「張略先前幾年在山西傳教,矇騙教徒的銀子與晉商勾結,被別的白蓮教眾揭發,差點被叛眾殺死,他又怕染上鼠疫,逃到鄆縣。

此人武藝高強卻膽小如鼠,自從靖安王到了山東之後,他也不敢繼續傳教。

據大鎖招供,張略先富有,住的是良宅,納了兩房美妾,每日里喝得大醉,說是與彌勒佛探討教義。故而……我等一直未能查到山東還有聞香教餘孽,請靖安王治罪。」

「你是說,他這兩年什麼也沒做?」

「是。」莫乾又道:「張略先沒敢做什麼,但那徐慧兒在廣平府這邊卻是發展了數十個教眾,她吸取徐鴻儒的教訓,只吸納忠心耿耿的教徒,又教授武藝,儼然成了一股小勢力。

前些日子,大鎖在鄆縣收了幾個教徒,接著張略先聽說靖安王巡查山東,嚇破了膽。他銀子也快花完了,於是逃到了邯鄲,要帶徐慧兒去別處傳教……

因廣平府新附,之後又接連遇到黃河水患、山西戰局,錦衣衛無力調查民間邪教,請靖安王治罪。」

王笑又問道:「他們打算幹什麼?」

「他們打算綁了靖安王,然後逃出靖安王治下。」

「然後呢?」

「然後……似乎是走到哪裡就呆在哪裡。」

王笑道:「這些都是他們給你招供的?這麼沒骨氣?」

「張略先膽小招了,其他人不知道卑職是官府中人,就都說了。」莫乾道:「他們還以為我們是客商,想給卑職傳教。」

「哦。」

王笑一時也沒想好怎麼處置這些人。

這些年丞相、公主見的也不少,卻是頭一次遇到這樣奇奇怪怪的……

什麼中興福烈皇帝,頭一次聽說……

行事風格跟草台班子一樣。

但轉念一想,王笑又覺得自己在發動群眾這個方面暫時還是不如人家的。

在這個時代,如果只靠口舌要鼓動百姓跟著自己造反,沒準張略先這種人都聚起數萬人了,自己還在跟第一個遇到的泥腿子解釋什麼叫人民當家作主。

想到這裡,王笑決定去見一見這個張略先。

……

張略先被拷在一個柴房裡,見到王笑,先是眯著老眼打量了他一會,喃喃道:「真是個盤兒亮的,怪不得聖姑動心……」

王笑道:「聽說你們白蓮教做了很多孽,你平生都辦過哪些惡事?」

張略先問道:「你們有火銃,你是個官?」

「你猜。」

張略先就真的猜了起來。

他盯著王笑,沉吟了一會,眼帘一點點低下來。

「靖……靖安王……嗎?你……你們那個火銃,都不點繩的……」

「問你,平生都辦過哪些惡事?」

「靖安王,小的雖然是白蓮教中人。但平生辦的都是行善積德的好事啊。」

張略先說到這裡,老淚縱橫,哭道:「小的收養孤兒,收養無依無靠的……的人,教人讀書習武,小的還……還醫治百姓……」

「你造過反你知道嗎?」

「小的是……是被脅迫的啊!」

王笑道:「你在徐鴻儒死後還在造反,你敢說你是被脅迫的?」

「沒有沒有!」張略先搖頭不止,道:「小的沒想造反,就想借那個奸賊的名頭,騙……騙點銀子花……後來這些年,都是徐慧兒在造反,小的也是被她……被她脅迫的啊。」

「是,一個路邊撿來的女娃,從小就脅迫你造反,造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小的要真想造反,早……早造了不是嗎?」張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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