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滿江紅 第0892章 說親事

「石先生可知我是如何進的這刑部大牢?」蘇簡臉色顯得十分得意。

石夢農的目光再次落在他那骨血模糊的腚上,沉默了片刻,問道:「如何進的?」

「我調戲了索尼的女兒,他那女兒赫舍里氏,手腳雖有些粗壯,但樣貌也是好的,已許配給了多鐸的兒子。這幾日她剛到京城,喜歡到處走動,我便趁機去與她搭話。因我長得俊俏,也沒被攔住,過去之後,一把按在她胸脯上,哈哈哈……」

石夢農眼皮跳了跳,十分無語。

蘇簡越發得意,呲牙裂嘴笑道:「憑這事,我被殺了也有可能,但我對赫舍里氏說是情難自禁,她替我求了情,嘿嘿……我又使了不少銀子打點,這才如願進了刑部大牢。可有靖安王當年風範?」

石夢農無奈嘆道:「進來容易,你要如何出去?」

「嘻,這京城情報我打聽得可細,那索尼拒不阿附多爾袞,前陣子多爾袞想要修繕府邸,把修皇宮的工匠都調過去,有個叫佟機的官員對此破口大罵,多爾袞要殺佟機,索尼卻極力為佟機開脫,已經被多爾袞記恨在心啦……

我已得到消息,有個叫『譚泰』的,對索尼怨恨已久,找到索尼私藏皇宮內庫漆琴的證據,馬上就要揭發索尼,等索尼一倒台。我的人再打點打點,也就能把我放出去了。」

話雖如此說,石夢農卻覺得這蘇簡行為輕佻,辦事怕是不怎麼牢靠。

蘇簡神色一正,道:「先生拒不降清,屢掃多爾袞顏面,此事已在京城傳開,京城百姓許久未見到這般大義凜然的高官,紛紛頌讚先生氣節。我也心生感佩,特來相救。」

「你要如何救我?」

「這刑部大牢防備森嚴,自是不好救你出去的。我來,是先來通兩句話。」

「何話?」

「這樣,你先投降建虜,等你做了降臣,必定自由許多,到時我再帶人來救你。」

石夢農一拂袖,道:「我絕不投降,生是大楚忠臣,死是大楚忠魂。」

「又不是讓你真降,等到時候,我會設法……」

蘇簡話到一半,石夢農擺了擺手,道:「你不必再多說,此計絕不可行!」

「為何?」

「我乃大楚兵部侍郎、僉都御史,我若假降,知情者可當作是虛以委蛇,不知情者卻只會認為我大楚高官毫無氣節。國破至此,難道要讓百姓連可以拎出來稱道兩句,激起心中義憤的死節之臣都沒有嗎?」

蘇簡一愣,急道:「哎喲,又不是讓你真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蘇小兄弟,是你還不明白。」石夢農嘆息一聲,語氣放緩幾分,道:「我深沐君恩,官高職重,不論是真降還是假降,我都絕不能降,這是立場,絕不容有一絲退讓,如美玉不容有一絲瑕疵。否則豈非讓建虜看輕、讓官民心生怯意?

人誰不死?我就算苟存性命,於大局又有幾分增益?只能讓世人恥笑一句『進退失據、首鼠兩端』。唯有堅決不降,激世人忠烈義氣,我才不枉此生。在我看來,土地淪喪不可怕,人心中的信念丟了才是最可怕的亡國……」

蘇簡愣了愣。

他身子緩緩在茅草上趴下來,撓了撓頭,道:「這麼說……那我是白來了?」

石夢農感到歉意,拱了拱手。

沒想到蘇簡很快就振作起來,笑道:「沒關係,挨一頓大板能結識先生這樣的名士,值得。過兩日我蘇簡出了牢獄,還可向人吹噓『我與石公一起坐過牢』哈哈哈……」

然而,蘇簡等了兩日,與石夢農都下許多盤五子棋了,依然沒看到牢卒來放自己出獄……

「拉拉滴!我費了那許多銀錢打點,為何還不放我出去?」

蘇簡彷彿意識到自己又弄巧成拙了,心裡一急,身上的傷勢又不見好,化了膿。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

石夢農見他模樣,亦是心焦。

兩人在牢中又熬了兩日,蘇簡終於捱不過,暈死過去……

黑暗中,蘇簡覺得自己好像夢到肥環了,她坐在自己背上,拿匕首扎著自己的腚,罵著「你個負心薄義的狗男人……」

「好重啊……」蘇簡喃喃道。

再睜眼,看到勞召正坐在自己榻邊,頭上剃得光溜溜扎著個鼠尾辮子……

「醒了?」

「勞先生,是你救我出來的?」

勞召神色不豫,道:「收了你銀子的刑部官員被查處了,若非我去打聽你,你這次就要死在牢里!」

「我知錯了……那石先生救出來了嗎?」

「救不了,你只是小罪,他卻是清廷看管的要犯。你擅自行動,險誤我的大事!」

勞召說罷,臉色又難看了兩分,道:「你這性格不適合在京為諜,傷養好了就回河北去,我安排了車馬送你。」

……

蘇簡趴在榻上,看著勞召遠去的身影,臉色只黯然了片刻又重新振作起來。

他呲牙咧嘴地笑了笑,心中已有了盤算。

——我定要辦成一件大事,讓所有人刮目相看才行……

……

濟南,王家宅院。

王康手捧著一張庚帖,撫須道:「這姑娘是真不錯,文君看看吧。」

今日陶文君難得有空來給他請安,接過庚帖看了一眼,眼睛就是一亮。

「桐城方氏之女?」

「是啊,治河署新來的那個方以智的妻子帶家眷來濟南,昨日正是你母親設宴款待,要了這封庚帖給珠兒,乃是方以智的妹妹……」

陶文君道:「方氏女子賢良淑德,孩兒也是早有耳聞,據說方以智的三位姑姑皆是節婦,他大姑的夫婿便曾任山東布政使,方氏無所出,親自給丈夫納妾,延光十二年建虜入寇山東時她丈夫戰死,她便投湖殉節了;方以智二姑、三姑,也是素有才名,在丈夫病卒後守節不嫁,孩兒還讀過她們編的《宮閨詩史》……」

王康眉毛一挑,贊道:「還有此事?好家風、好女子啊!」

坐在一旁的崔氏不願被陶文君搶了風頭,插嘴道:「昨夜還聽說方以智的另一個妹妹嫁了京營將領,當年建虜圍京,她丈夫也是戰死,她本想殉節,絕食幾以至死,但心疼孩子,一人抱著孩子步行萬里歸家……」

「如此家風,那這姑娘豈能差了?」王康又是連嘆了兩聲「好啊」。

他看著陶文君手裡那張庚帖,滿意之情溢於言表。

「既然你們都覺得好,那這親事就定下來?」

崔氏撫掌道:「只要老爺滿意,合該早些定下來。」

——到時再讓王老二搬出去住才好……

陶文君卻有些遲疑,問道:「以二弟的性情,此事爹還是先和他說定吧?」

王康本已沉浸在喜悅當中,正想著寶兒大難不死、四兒媳婦又懷了身孕,若再老二成了親,真可謂三喜臨門……

聽了陶文君如此說,他心裡也有些沒把握,嘴上卻還是很強硬,道:「哼,老夫定的事,豈須問他?」

……

「爹你真是荒唐!」

王珠袖子一拂,整張臉又臭下來。

「你敢這麼跟你爹說話……」

王康大罵一通之後,忽發現今日這逆子竟然不聲不響地坐在那,也不知在想什麼。

「老夫告訴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我王家的孩子,能讓人說是鰥夫嗎?」

王珠忽道:「前次向宋家說親,今次又向方家說親,爹也不嫌煩?不怕被人說是反覆小人?」

「什麼?老夫是反覆小人?還不是你不願娶那宋家姑娘。」

王珠默然片刻,道:「爹若一定要逼孩兒娶,孩兒娶宋……」

「不行。」王康搖了搖頭,道:「這方家女可比宋家女好得多。當時說娶宋氏那是你母親看走眼了,那宋蘭兒年紀又大,還拋頭露面在外面當女官,脾氣也差,與老四媳婦也不對付,這等女子……」

王珠道:「孩兒願娶宋蘭兒。」

「王老二!你成心想跟你爹作對是不是?!」王康猛得一拍案幾,「說東你就向西,是不是想故意氣死老子才開心?!」

王珠冷哼一聲,心道你哪天若知道老三做的欺瞞哄騙之事才會被氣死……

……

「阿啑……」

王笑打了個噴嚏。

淳寧偏過頭,問道:「夫君莫不是染了風寒?」

她想到昨夜裡他不|穿衣服大汗淋漓的樣子,臉上添起一抹紅暈,眼中又泛起關切。

「沒事。」王笑道,「一點也不像要感冒,說來我的膈也好了,昨天還打了一個嗝。」

纓兒點點頭,應道:「是哦是哦,我也聽到了,少爺的傷是真好全了呢。」

這時剛吃過飯,王笑正與家裡四個女孩子圍在廳里說話。

相處這麼久了,她們各有各的默契,在一起的其樂融融,王笑覺得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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