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西江月 第0844章 輸不了

「我和花露濃吹了個牛。」

當秦小竺問起要怎麼打敗台兒庄附近的關明大軍時,王笑如此說道。

「關明有五萬兵馬,其中有八千精銳家丁,糧草充足。我只有兩千人,還不夠人家砍瓜切菜。」

「那你為什麼把那一萬降兵送去攻徐州啊?」

「因為他們不能打仗啊,他們本來戰力就低,又剛投降過來不久,回頭被沖潰了還要拖垮我。」王笑道,「送去徐州就不一樣了,嚇嚇人還是不錯的。徐州官員又不知道這些兵是哪來的,說不定就以為那是能擊敗多鐸的精銳之師。」

他自我總結道:「這就叫物盡其用。」

秦小竺「哼」了一聲,道:「我看你以兩千人對五萬人也沒有很擔心。」

「我很擔心的。」

此時兩人並排策馬而行,王笑說著,目光落在秦小竺的小蠻靴上,褲角扎在靴子里,勾勒出細長的小腿,他一時有些走神……

「看什麼看。」秦小竺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末了又輕聲道:「打完仗再看。」

她心裡覺得這一仗真的打了好久啊,想要問問王笑什麼時候能回濟南見淳寧,話到嘴邊又收回去。

「我們不應該急著去救台兒庄嗎?為什麼走得這麼慢?」

「我們表現得越急,台兒庄越危險。」

「怎麼說?」

「關明就像一條狗,叫得凶、膽子卻小。」王笑煞有其事道,「台兒庄是我的肉包子,掉在他面前了,我只有把他瞪住了,他才不敢動,要驚到他的話,他就要咬肉包子或者跑路,甚至咬我……嗯,狗急跳牆嘛。」

這麼一說,秦小竺看王笑的眼光又有些崇拜起來。

「王笑……」

「嗯?」

「你瞪狗的樣子很威風啊。」

此時他們已行軍到台兒庄北面的大張頭山附近,前面又遇到一條小河,這地方就是河多,行軍十分不便。

這邊正搭浮橋,探馬跑回來報道:「國公,前面發現叛軍的探馬。」

王笑望了望地形,沉吟道:「看來是想埋伏我……」

都五萬人打兩千人了,你還要派人埋伏我,真是毫無品德……

……

「大張頭山?」

柳嵐山閉上眼,回憶著前幾天自己路過那邊時觀望的地勢。

一座山,山的東南方向有條河,河岸有片大樹林。

「是,關將軍派了四千人埋伏在樹林中。等王笑兵馬渡河時,突然衝出半渡而擊。」下屬稟報道:「剛傳來的軍報說,這四千人……敗了。」

柳嵐山抬手捋了捋額頭上的故意放下來的兩束長發,憤怒又不屑地呵了一聲。

「怎麼敗的?」

「我軍衝出去之後,王笑佯敗,又退回對岸。等我軍追過去,浮橋忽然炸了,追到對岸的士卒被圍殲了,剩下的都撤了回來。」

柳嵐山氣極反笑,譏道:「關明的年紀比王笑了兩倍不止,打過的仗卻還不及王笑十一。以投機取巧上位的廢物一個,也敢在人家面前用謀?班門弄斧,可笑!」

他又問道:「今日攻城進度如何?關明可有派他的中軍精銳上城頭?」

「還在攻城,但……依然是普通官兵在打,城內守軍抵死相抗,我軍傷亡甚眾。關將軍見此情景,把精銳都調到城北了,說是想防備王笑來救援。」

柳嵐山怒道:「他怕了,他怕精銳損失太多,被王笑趁機擊敗。但就這樣撤了他又不甘心,眼看王笑只帶了兩千人來,他想著萬一能除掉王笑,那他便可獨吞山東。

一邊是攻城戰打兩千人,一邊是野戰打兩千人。他自以為野戰打敗王笑更容易、也更獲利。貪婪如鼠、膽小如鼠、鼠目寸光。世間竟有這樣又貪又蠢的廢物,還偏偏身居高位,實我大楚之恥!」

柳嵐山罵了半天,猶不能泄心中鬱氣,轉而悲嘆道:「此次北上,未見武將用一籌一策禦敵,但知張口向內添官索餉。國事如此,我心實憂啊……」

「公子,馬大人來了。」

「馬時勝?讓他進來。」

柳嵐山說著,想到馬時勝也沒有價值了,於是隨口吩咐道:「就泡我的虎丘茶便可。」

不多時,馬時勝與柳嵐山在帳中對坐。

雖是戰時,亦有文雅風尚。

「虎丘茶氣芳而味薄,菁英浮動,鼻端拂拂,如蘭初拆。本官今日來,有口福了。」馬時勝抿了口茶,贊道。

話雖是這麼說,但只這一杯茶,馬時勝也感覺得出來,柳嵐山已不再重視自己了。

一個還沒上任的、無權無勢的所謂太子太傅,官再高有何用?

柳嵐山心情不好,淡淡道:「馬大人今天來有何事?」

「本官渴望早點見到陛下,日夜期盼,如旱盼甘霖,不知可否先回南京?」

「呵,我還以為馬大人是來獻策禦敵的。」柳嵐山冷笑道。

他眼神更不悅,強耐著性子道:「等我們大軍得勝,擊敗了叛軍,馬大人再帶著這喜訊見陛下,豈不美哉?」

馬時勝老臉一僵。

說實話,他是心裡怕了。

王笑以三千人擊敗宋行柏三萬人的消息已經傳過來。

雖然關明還有五萬大軍,但再打下去,萬一德州的大軍也調過來,鬼知道會發生什麼。自己可是背叛了王笑啊,想想都不寒而慄……

馬時勝覺得吧……關明看起來就不會打仗,圍了台兒庄好幾天了都攻不下。這個柳嵐山一天到晚只會高談闊論,比關明都不如!

「老夫年歲大了,這幾日住在這軍帳里感了風寒……咳咳……只怕是時日無多了,唯有最後這個心愿,盼著在臨了前見陛下天顏……」

馬時勝說著說著,柳嵐山忽然便冷了臉。

「夠了!」

茶杯重重按在桌上,名貴的虎丘茶水濺了滿案。柳嵐山喝道:「見陛下是假,想到江南享福是真吧?!」

馬時勝吃了一驚,慌忙抬頭,想不明白這世家公子一向溫文而雅,這又是突然發什麼瘋?

「我受夠了你們這些人的嘴臉!」柳嵐山繼續怒叱道:「你怎麼想的我不知道嗎?你這些年斂了不少錢財,打算趁著沒幾年活頭了,早點到江南醉生夢死,之後戰事如何也不關你事。呵,清歌漏舟之中,痛飲焚屋之下,何其愚蠢?」

他閉上眼,搖了搖頭,臉上泛起痛恨之色。

「國難當頭,外有虜寇虎視眈眈、內有外戚叛臣狼子野心。舉朝人心,如狂如醉,偷安享樂,喪心病狂。文臣武將,貪生怕死,視錢財如命。呵,眾人皆醉我獨醒,我心中多少痛楚你可知道?竟還要到我面前來賣乖現丑?滾出去!」

……

馬時勝愕然地盯著柳嵐山,心想你有病吧?

當時不是你說的嗎?「馬大人與我才是一路人」,去你娘的吧。

「裝模作樣的狗東西。」

他也懶得再理柳嵐山,要早點離開又不是沒別的辦法。

一個時辰之後,馬時勝便遞了一張三千兩的銀票到關明面前。

「還請伯爺通融則個……」

關明笑著收了,答應會派了一隊人護送馬時勝去南京。

等馬時勝離開大帳,關明身邊一名心腹馮弘方問道:「伯爺,這馬時勝已經無用了,在朝廷又沒勢力,他現在想離開,必是覺得我們打不過王笑,何不殺了他?」

壽昌帝登基後,江北四鎮總兵都已封了伯爵之位,關明獲封興平伯。

但他嫌伯爵之位太小,如今坐鎮武昌的孟世威能封侯,憑什麼他關明有擁立之功卻只是伯爵?

因此關明其實不喜『伯爺』這個稱呼,但也懶得管下屬怎麼稱呼,他覺得自己反正馬上就要晉陞侯爵了。

打敗王笑就是個機會。

「殺他做什麼?馬時勝當了那麼多年河道總督,攢了不少家當。」關明道,「派人護送他到南京,再到蘇州,等他把銀子調出來,隨便找個通敵的罪名安上去再殺。」

「伯爺高明。」馮弘方由衷讚歎。

「他覺得我們打不過王笑,腐儒一個。」關明又冷笑道,「柳嵐山也是個蠢才,一天到晚叫著要打下台兒庄。好不好打不說,現在打下台兒庄對我有什麼好處?就是因為我拖著台兒庄,王笑才只帶了兩千人過來支援,這是我的圍點打援之計,他懂個屁。」

「就是,若能擊殺王笑,伯爺必定威鎮寰宇,成為四鎮之首,山東之地更是予取予求。」

關明擺了擺手,又道:「不急,先看看王笑有沒有後手再說,此子奸計百出,還得小心謹慎才是,宋行柏就死在了他手上。」

「依小的看,宋行柏死了也好,他早就有了異心,想和伯爺平起平坐。」馮弘方道:「不過這也是個教訓,對付王笑確實不宜冒進……但戰事如果拖久了,行嗎?」

「打得越久,朝廷支的糧餉越多。」

馮弘方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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