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西江月 第0748章 先查抄

孔廟,奎文閣。

奎文閣乃孔廟藏書樓。奎星為二十八星宿之一,主文章,古人把孔子比作天上奎星,故以『奎文閣』為名之。

閣前廊下有兩座石碑,東為「奎文閣賦」,乃李東陽撰文,名書法家喬宗書寫;西為「奎文閣重置書籍記」,記載著楚帝讓禮部重修賜書庋藏的情況。

王笑與唐芊芊拉著手在一排排書架間繞過去,很有一種逛圖書館的感覺。

唐芊芊對這些古籍頗感興趣,拿了一本《東觀漢記校注》在手上,平添了一股書卷氣。

外面,花枝今日跟來護衛他們,在廊下站了好一會之後,終於發了火,沖裡面喊道:「逛逛就是了,一直呆這地方幹嘛?」

她有心進去看看兩人在做什麼,但看到這麼多書就覺得頭大,還是站在外面,又喊道:「那麼多財產田地沒清點,那麼多財寶不看,跑來看這些……」

「蠢丫頭。」唐芊芊罵了她一句,道:「外面等著。」

「還等什麼,你們到底在幹什麼?」花枝喊道:「我告訴你們,在這裡面那個就很過分了啊……」

一聲輕響,門被打開。唐芊芊一臉慍怒地盯著花枝。把她嚇退了好幾步。

「我……我就隨口說說。」

「拿著。」唐芊芊遞過一個很長的木盒子。

「這是什麼?」

「清明上河圖。」

花枝不懂什麼是清明上河圖,無所謂地將木盒子接過抱在懷裡。

王笑見了,搖了搖頭,牽著唐芊芊向外走去。

「你怎麼知道《清明上河圖》在這裡?」

「我不知道呀,只是試著找找看。」唐芊芊道:「據說當年一代權相嚴惟中想要這幅畫,派薊門總督王懺殺了收藏此畫的員外郎,又以『治軍失機』的罪名將王懺殺掉滅口。後來,嚴惟中獲罪抄家,《清明上河圖》從他兒子嚴東樓家中搜出,被收入皇宮……笑郎可有在皇宮中見過此畫?」

「哪有見過,皇宮又不是我家。」王笑隨口應道。

「皇宮如今卻是我家呢。」唐芊芊笑了笑,道:「義軍中也有能分辨古畫之人,名叫高興生,義父拿到宮內那捲《清明上河圖》之後,讓他做過鑒別,乃是贗品。」

「嗯哼?」

「說來也是意料之中,嚴東樓當時人稱鬼才,知道自己要被抄家,順手留些布置也不難。笑朗可知道上一代衍聖公孔尚賢之妻,乃是嚴惟中之孫女、嚴東樓之長女。」

「孔尚賢不是好人,嚴惟中當權之時如此巴結他。結果嚴家一朝獲罪,他就讓老人家坐冷板凳。」王笑輕輕笑了笑,想起孔家那條『閣老凳』,於是搖了搖頭。

他又問道:「所以你覺得《清明上河圖》會在這裡?」

「嘁,猜到的。」唐芊芊擺了擺手裡的書,道:「我找到的,歸我。」

「歸你就歸你。」王笑拿手指在她額頭一點,笑道:「這都能被你找到,多智幾近妖。」

唐芊芊顯得頗為開心,道:「你說歸說,其實也沒覺得我厲害吧?別的男子妒我怕我,唯你以平常心待我……」

花枝在他們身後聽著,撇了撇嘴,心想,真膩歪。

——不過這木盒子里的什麼上河圖很值錢嗎?

……

「當然很值錢啊!」王璫整個人都跳起來。

他跟著吳培到曲阜已經三天了,負責清點登記孔家的珍稀古玩、名人字畫。

此時花枝抱著木盒子跑來問了他一句:「喂,小子,我問你,清明上河圖值錢嗎?」

好在這兩天他在孔家清點了無數好東西,眼界已完全不同。

一句話出口後,他伸出手,對花枝道:「快,給我造冊歸檔吧。」

「拿什麼拿,這是我家殿下的。」

「不會吧?」

「王笑都答應過了。」

王璫眨了眨眼,忽然搖了搖頭,道:「上河圖雖不錯,但孔家值錢的東西可太多了。比起來也就一般吧。花枝姐你看這塊大方鏡,這金框上的雕工,栩栩如生。這鏡子照人,纖毫畢現,比一幅畫可值錢多了。」

「閉嘴,我就問你,這畫值多少銀子?」

「也就和這鏡子差不多……誒,花枝姐你別走啊,要不你把畫給我看一眼。」

王璫見花枝走得飛快,忙追上去,才轉過迴廊,嘭的一聲便撞在一個人身上,一跤摔在地上。

他抬頭一看,卻是王珍。

「啊,大哥。」王璫大喜,爬起身來,拉著王珍便道:「大哥你快來看,這孔家太他娘……不是,太多藏品了,我真覺得像做夢一樣。蘇東坡的《黃州寒食詩帖》居然在這裡,這可是寒食帖啊!還有黃庭堅的《松風閣詩帖》,你快來看一眼,還都是真跡……那那……那上河圖被拿走了……」

他嘴裡咋咋呼呼說著,忽覺得氣氛不對,抬眼一看,只見王珍面色陰沉,很是嚇人。

王璫還是極少見到大堂哥如此發怒,嚇得「呃」了一聲,陡然不敢作聲。

「王笑人呢?」王珍問道。

「他他他……我不知道啊。」王璫嚇得不輕,喃喃道:「大哥啊,這系……我可不知情啊,我到曲阜來的時候,那個衍聖公已經被笑哥兒做掉了,我系先一點都不知道。」

「帶我去找王笑……」

……

王笑與唐芊芊回到管勾廳。唐芊芊又拿起那封德州發來的信報看起來。

王笑拍了拍她的手,又道:「你不必急,如果形勢真的緊急,瑞朝也該派人來請我出兵共同抗虜,眼下既然沒有消息,說明還不算嚴重。畢竟唐節雖敗,京城還有你義父坐鎮。我已經讓皮島的秦山河領兵侵擾建奴後方。」

「我明白。只是曲阜之事你也該儘快了結。」

「算時間,傅先生和玄策他們也該來了。」王笑道,「清點的事給二哥和王璫,分田交給吳培和傅先生,大的阻礙一解決,我們便可以回濟南了。」

唐芊芊與他之間極有默契,聞言微微笑道:「快刀斬亂麻?」

「眼下這情況,我們也沒功夫一家一家和他們耗……」

話到這裡,門外有侍衛通傳了一聲:「國公……」

接著廳門被人用力推開。

王笑轉頭看去,王珍、王珠沉著臉走進來,外面站著傅青主、錢承運、秦玄策一大幫人,還看到左家的下人,想必是左經綸也來了。

「唔,說曹操、曹操到。」王笑稍有些苦笑。

一身官服的唐芊芊裝模作樣地行了一禮,道:「國公,下官告退。」

她促狹地笑了笑,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拿起一箱賬冊走出廳堂,還不忘關上門。

王笑有些無奈。

看樣子,自己的大哥是來興師問罪的。

「大哥啊,孔聖人是孔聖人,孔胤植是孔胤植。我又不是殺了孔聖人,你幹嘛沉著臉……」

王珍搖了搖頭,道:「爹病了,被你氣病的。」

「嗯?」王笑頗為疑惑,笑道:「爹總不會是和孔胤植還有交情不成?」

王珍臉色不豫,卻還是按著性子,道:「我們王家雖富,但世代皆是商賈,算不上什麼世族,你可知為何?就因為沒能出一個進士。」

王笑心想,如此說來,這是大哥你的錯,怎麼能說爹是被我氣病的呢?

王珍說到這裡,嘆了一口氣,又道:「這兩年,你尚公主、封侯、封公,漸漸手握重權。但你可還記是,爹為了讓王家躋身士族之列,花了整整五十年。是,他嘔心瀝血五十年,也抵不上你兩年之功。他所盼的也就是世人瞧得起王家。但你現在做了什麼?你跑來殺聖人門戶!如今因為你,王家已經被天下士族釘為粗鄙卑賤的門戶,他一生心血毀於一旦!還有,消息已經被有心人大肆宣揚出來了,所有山東士族都在罵你,天下文人都在罵你。他們不敢當著你的面罵你,於是圍著王家,圍著爹破口大罵。你覺得那些讀書人尖酸刻薄之語爹受得住嗎?」

「不當什麼『士族』又如何?」王笑道:「有朝一日,天下士族必將消亡。」

「我不管士族消不消亡,你這一次做錯了!」

王珍說著,捏了捏自己的額頭,嘆道:「笑兒,你莫以為大哥不讓你動孔家是因為迂腐。你根本不了解孔家有多少人脈。開國兩百餘年,與孔家聯姻的中樞重臣不計其數。我告訴你,就連你麾下,董濟和的座師前代翰林院大學士李元卿就是孔府女婿、左經綸父輩也曾與孔家聯姻……更別說山東一地別的世家大族。你提出分田,又殺孔胤植。此舉,無異於向天下世家、文人宣戰。你休以為現在風平浪靜,我告訴你,文人殺人、用慢刀子磨。」

「大哥……」

「如此要緊之事,你竟是不與我商量一聲就動手!」王珍越說越氣,打斷道:「你以為我是迂腐文人,卻考慮清楚這其中利害沒有?!」

「我就是知道利害、知道大哥會攔我,這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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