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西江月 第0738章 梵唄寺

「就捉到一個。」王笑道,語氣有些不滿足。

「剛才我那邊也來了一個,逃掉了。」唐芊芊冷笑道:「身手倒是挺敏捷。」

「所以我讓你用火銃……」

「不……要。」唐芊芊拖長了聲音,有些幼稚的樣子,又道:「我拋暗器不比火銃慢。」

王笑道:「但我怕你累到。」

唐芊芊笑了笑,倚在王笑懷裡,道:「你也少用這個,剛做出來的東西,炸膛了怎麼辦?」

「咳咳。」屋外有人咳了兩聲。

屋中唐芊芊與王笑不情不願地分開,過了一會,吳培與王璫走進來。

王璫拍著心口,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吳培卻是嘆道:「只捉到一個啊。」

「不急,今天應該還有。」王笑隨口說著,「對了,這素齋……」

「是下官搞錯了。」吳培道。

事情說來也簡單,他問東阿縣令胡志亭這邊有哪些好吃的,當時胡志亭問道:「巡撫大人想吃什麼?」

吳培於是笑了笑,應了一句:「本官葷素不忌,哈哈。」

或許是這笑容落在胡志亭眼裡顯出些別的意味來,或許是吳培咽了咽口水的動作實在不成體統,胡志亭便『明白』過來,於是推薦了這魚姑廟裡的素齋……

沒想到是這樣的素齋。

……

讓人把塞布里押回去審,一行人重新動身。

王璫湊到吳培身邊,壓低聲音道:「吳大人,你膽子也太大了,敢帶笑哥兒來……」

吳培搖了搖頭自嘲道:「我若是知情,那便單獨帶國公來了。」

「誰讓你滿腦子想著吃……啊,好餓。」

「前面的梵唄寺應該真的有齋飯。」吳培伸手一指,說道。

王璫道:「那能不能先吃了齋飯,你們再分他們的田?」

「你竟是能看出我們是要來分田。」

「傻子才看不出。」王璫道:「說好了,先吃了齋飯,再提分田的事啊,好餓。」

張嫂跟著王璫身後走著,心想自己這個『主子』就跟個大傻子似的,要不是命好生在富貴人家,早活不下去。

……

一行人到了梵唄寺,拜了佛,布施了些銀子,於是一人吃了一碗素麵,吳培亮出巡撫名號。知客僧便忙去將方丈請來。

「這素麵也忒貴了,還難吃。」

王璫才抱怨了一句,被吳培喝止住。

「別說了,但難吃確實是難吃……」

不多時,一大群和尚來迎,梵唄寺是大寺,僧侶頗多,於是場面盛大。

這一代方丈法號『真悟』,一派得道高僧的模樣,身上的袈裟頗為鮮亮。

只看真悟這身袈裟,王璫便低聲向吳培道:「這老和尚看著不像修行之人,倒像權貴富戶。」

沒想到老和尚耳尖,竟是聽到了,笑容滿面地緩緩道:「阿彌陀佛,老衲今日若換了一件破布衣,小施主便覺得老衲像修行之人否?」

「施主就施主,你為何叫我『小施主』?」王璫一指王笑,道:「笑哥兒與我年歲相仿,你可敢叫他小施主?」

真悟依舊滿面笑容,道:「老衲以心智論大小,不論年數。」

「我看你就是見人下菜。」

真悟並不與王璫爭論,對王笑道:「施主這邊請。」

穿過一個佛堂,佛堂中有個老和尚衣著樸素,是用碎衣布補綴而成,正盤腿坐在那念經。

「師兄。」真悟喚了一聲。

老和尚正專註參禪,閉著眼也不答話。

「這是老衲的師兄,真凈。」

真悟笑著介紹了一句,請王笑幾人進到旁邊的禪室,各自在蒲團上盤腿坐下。

「施主今日大駕光臨鄙寺,想必不是為了燒香拜佛?」

王笑道:「實話實說,我想分了貴寺的田地。」

真悟手中佛珠停了下來,轉頭向知客僧吩咐道:「去把田冊拿來吧。」

不一會兒,一個小箱子被擺在王笑與真悟之間。

真悟和尚手中的佛珠又轉動起來,緩緩道:「梵唄寺傳到這一代,諸位師兄弟當中,老衲悟性不是最高,佛理不是最精深,最後卻由老衲做了這方丈,國公可知為何?」

王笑道:「想必是你擅於待客、結交官紳。」

「是啊。」真悟嘆道:「我等修行佛法,終還是免不了要吃五穀,要穿衣避寒。這些是俗事,老衲將這些俗事料理好了,讓寺中其餘人可以潛心修行。國公爺覺得……老衲是功德、還是罪過?」

王璫在上山時便聽到這梵唄寺有田一萬畝,對這和尚沒有好感,此時心中不由暗罵他不要臉。

王笑只是笑了笑,道:「如此說來,方丈這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境界?」

「國公謬讚了。」真悟道:「這些田產,大部分是當年德王、東阿王在濟南時賜與鄙寺的,一是為祈禱國泰民安;二為保佑陛下長壽安康;三為王府上下祈福……鄙寺收了這些田產,僧眾日夜伺俸佛祖,祈禱佛祖保佑,若用世俗之語來說,這也算是『受人錢財、終人之事』,也算是為其度厄,何咎之有?國公爺要分田是好事,但收沒鄙寺的田產,可有道理?」

王璫聽這老和尚又是拿出王爺、陛下、百姓,又是拿出佛祖來壓,心想:「要靠講道理的話,這田地大概是要不到了。」

「道理我這裡有很多。」王笑道:「老和尚是想談佛法,還是想談律法?」

「田產乃世俗之物,自應以世俗之律法來談。」真悟嘆道,「就算是你是國公,強佔鄙寺田產,也是犯了大楚律例。」

「受人錢財,終人之事。」王笑忽然笑了笑,道:「你們收了這些田地,替皇室侍奉佛祖,但佛祖並沒有保佑我大楚啊。東阿王一脈早已斷了傳承、德王一系全家被建奴殺擄,這便是你們祈來的福?我大楚國不泰、民不安,連陛下也駕崩了……你看,你們這些寺廟收了錢卻不辦事啊。」

真悟似乎愣了一下,又道:「那是施主們心不夠誠……」

「哈。」

王笑站起身來,腳踩在那木盒子上,又道:「懶得搭理你這神棍,現在我要代表大楚皇室……把這賞賜的田地收回來。」

——退貨退款。

真悟抬起頭,平靜下來,看著王笑,緩緩道:「國公就打算拿這個理由收回山東所有寺院的田產?怕只會讓人貽笑大方吧?」

「不需要理由。」王笑道:「要談律法、先消除特權。建立在特權之下的律法,沒什麼好談。」

「國公不必如此偏激。」真悟緩緩道:「要分田,鄙寺可以幫國公,只需要國公肯扶鄙寺成為……」

「我來不是和你談條件的。」王笑打斷道:「我是來搶的。」

他腳下一踢,小盒子滑過禪室的地面,一直滑到耿當腳下。

「第一家,收好……」

下一刻,窗外響起「噗」的一聲,大片的血在窗紙上灑開。

耿當才彎腰去撿裝滿田契的木盒,一支弩箭貼著他的背「嗖」的一聲穿過。

唐芊芊縱身一撲,將王笑撲倒。

「國公爺你這樣,會失了……」

真悟嘴裡話到一半,弩箭猛地釘進他的喉嚨!

咯咯兩聲之後,老和尚便沒了聲息。

「有刺客!」

「殺王笑……」

十餘人從窗檯躍進禪室,與護衛們廝殺在一起。

……

佛堂上,佛祖金身低眉含笑,滿眼仁慈地望著眾生。

老和尚真凈盤膝而坐,手中執著犍稚、敲著木魚。

「師父,殺過來了……前面的那群香客忽然殺過來了……」

法號本慧的小和尚踉蹌跑過來,拉著真凈便喊道:「快跑吧師父……啊!方丈師叔……方丈師叔圓寂了……」

真凈也不抬頭,依舊敲在木魚嘴裡念念有詞。

「皆為一切諸佛之所護念,皆得不退轉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梵唄之音迴響在佛堂之上,吐納抑揚,法相莊嚴。

王笑從旁邊的禪室轉頭看去,見到真凈這樣的神態,不由心想這老和尚莫不是武藝高強?

下一刻,一群和尚被十名大漢從佛堂外趕起來。

劈砍聲、慘叫聲不停,頃刻間一群和尚倒在血泊當中。

一柄大刀向真凈劈下去。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真凈嘴裡的經文已經換成了往生咒。

但他顯然不會什麼武藝,瘦癟的脖頸在刀鋒之下顯得頗為脆弱。

——好吧,這裡又不是少林寺、和尚都會武功。

刀劈下。

「砰!」

王笑開了一銃,一名大漢栽倒下去。

剩下的九名大漢轉身向王笑這邊殺來。

「他們的刀淬了毒!」耿當轉頭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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