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破陣子 第0412章 藏東西

屋中,馬永望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四下轉亂。

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向那美妓罵道:「你倒是快躲起來啊。」

那美妓一慌,往桌子下面鑽去。

「哎喲!露出來了,快,躲到榻子下面……」

馬永望還在跺腳,忽聽外面有喊話聲,再也顧不得收拾桌上的酒,匆匆忙忙便往外跑去。

卻見不遠外一個面相油滑的軍官領著人,正大步走了過來,一路上四下打量。

「幾位上差……」

為首那軍官兩撇山羊鬍十分醒目,正是羊倌。

「你可是這衛所的千戶?」

「是,卑職馬永望。」

羊倌叱問道:「侯爺到了你為何不去迎?又為何不著軍服?!」

馬永望喃喃道:「卑職今日……身子有些不爽利……」

羊倌忽然吸了吸鼻子。

馬永望這才聞到自己身上的酒味,登時心驚不已。

羊倌卻是眯了眯眼,一幅很陶醉的樣子,笑嘻嘻地問道:「你可有酒?」

馬永望一愣,見前眼人一臉饞相,登時心中一寬,賠笑道:「上差是想?」

羊倌兩個手指摸了摸,賊笑道:「你說呢?」

「侯爺還在前面大營里等,我們是不是先……」

「怕什麼?」羊倌笑道:「我說你正在公務便是。」

馬永望大鬆一口氣,連忙領著羊倌進屋,親自倒了一碗酒,又悄摸摸地塞了個銀錠過去。

羊倌來者不拒,仰頭痛飲,收下了銀子,卻又忽然抬起頭吸了吸鼻子。

「好香的脂粉味!嘖嘖。」

「這……」馬永望有些猶豫,問道:「我們是不是先去見過侯爺?」

「急什麼?」羊倌嘻嘻一笑,道:「老子快得很。」

「啊這……」

「把人弄出來。」羊倌臉色一沉,手在案上一拍,板著臉道:「瞧不起我是吧?」

馬永望悄悄打量了羊倌幾眼,咬了咬牙,終究還是把那美妓從榻下面喚了出來。

「那,上差慢用,卑職去換身衣服好見侯爺。」

馬永望說話間,羊倌的手已拍在他的肩上。

「人證物證都有了。既然馬千戶你這麼能耐,且在這裡等著吧,侯爺親自來見你……」

……

「把兵冊、糧冊拿來。」

「把武庫、糧庫都打開。」

「讓所有軍戶出來點卯。」

「馬永望人呢?」

一道道命令下發出去之後,王笑策馬圍著盧龍衛的校場跑了一圈,面色愈發鐵青。

積雪未掃,雪下枯草沒膝,箭靶上的稻草已然剝落,兵器架銹跡斑駁……一切跡象看來,數年內都未有過訓練。

等兵舍里的軍戶被帶過來,王笑目光看去,卻見只有兩百餘老弱病殘,個個瘦得跟皮包骨頭一樣。一支支細如柴禾的胳膊在破破爛爛的衣袖裡晃啊晃,看得人眼暈。

「軍屯六千戶,所余不到三百人?!吃空餉沒有限度了是吧?!」

數下來,精壯之士不到二十人……

隊伍中,田弘化低著頭,儘力讓強壯的自己不那麼引人注目。

過了一會,張永年策馬到他面前,問道:「你喝酒了?」

田弘化飛快地抬頭瞥了一眼,見對方身上殺氣凜然,顯然是歷經仗陣的狠角色。他一時有些為難,便低著頭不應。

張永年叱道:「回話!」

「喝了一點點。」

「叫什麼名字?」

田弘化眉頭一皺,心中思忖起來:若讓對方知道自己這個長城守備擅離職守、到這裡喝酒,這件事可大可小,主要看對方是什麼樣的人,吃不吃好處?

但麻煩的是,自己身上那件東西如果被搜出來可就萬事皆休了。

那邊張永年見他不答,已是目露凶光,雙手按在刀上。

田弘化沉吟著,打算開口……

下一刻,秦玄策策馬過來,附耳對張永年道:「這衛所旁邊還駐紮著家丁三百人,個個精銳。說是沒得到主將吩咐,不肯進來……另外,他們手裡有火銃。」

「是千戶馬永望的家丁?」

秦玄策目光在田弘化身上淡淡掃了一眼,搖了搖頭。

一個千戶,很難養得起三百配備火銃的精銳家丁。

張永年會意,轉身回到王笑跟前,低語了幾句……

田弘化悄悄抬起頭四了一眼,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他暗暗估算了一下雙方的實力——王笑只帶了八十餘人,而此時隊伍中有自己的護衛十六人、衛所外還有家丁三百。萬一王笑一定要追究自己……只要能脫身,真幹起來自己並不怵。

想到這裡,田弘化只覺自己手心裡儘是冷汗。

既緊張,隱隱還有些興奮。

又等了一會,只見一個番子跑過來向王笑稟報了幾句。

王笑便點點頭,下令道:「將這些軍戶帶上,隨我一起去看看馬千戶……」

……

田弘化走在隊伍中,刻意落在自己那十六名護衛當中。

「這個你先收著……」

他輕聲吩咐了一句,悄悄將懷裡的一包東西遞在一個心腹手裡,又道:「等會兒見機行事。」

等到了馬永望的堂前,只見酒水、美妓都還沒收拾好,銀子、賬冊還被人翻了出來。

田弘化暗罵了一聲「蠢材」,目光便死死地盯著王笑的反應。

卻聽王笑道:「我說呢,馬千戶不來迎我,原來是金屋藏嬌啊。」

「侯爺饒命!」馬永望俯地慟哭道:「卑職一時糊塗啊!」

王笑掏出一把手銃,不慌不張地上了膛,指在馬永望頭上,冷笑道:「讓我數數,你犯了幾樁罪了。吃空餉、占軍屯……」

田弘化與心腹對望一眼,緩緩邁腳向後撤去。

卻聽王笑道:「還有銀子嗎?」

馬永望面色慘白,身子抖得和篩子一般,大哭求饒道:「侯爺饒命,卑職還有……」

「砰!」

馬永望嚇得癱在地上,只覺褲襠濕了一片。

「動手!」

「殺……」

等馬永望回過神來,卻發現那邊懷遠侯的人已圍著十幾名大漢廝殺了起來。

還未來得及慶幸自己還活著,他定睛一看,這才發現被圍的是田弘化,瞬間臉色更加慘白……

……

王笑抬槍的那一瞬間,田弘化確實沒想到他是要殺自己。電光火石的剎那,他完全是憑多年行伍經驗往人群中躲了一下。

子彈擊在田弘化的一個護衛身上,血花飛濺。

「呼……」田弘化長舒一口氣。

忽然,一柄長刀從天而降,斜斜劈來。

刀光斬下,一個頭顱飛起!

!!

王笑與秦小竺、秦玄策這一個配合其實全憑默契。

王家是酒商,禁酒令到現在,京畿各地大多數的好酒還都是王家賣出去的。秦玄策一聞便知道是哪個與馬永望喝得酒。

那百家丁是誰的便也可以大致確定了。

秦玄策一個眼神給出、王笑開槍、秦小竺暴起出刀……白駒過隙的剎那,擒賊先擒王。

「吾奉旨督師,整備薊遼兵事!今日徹查盧龍衛積弊,反抗者殺無赦!」

隨著這一聲大喝,一卷明黃的聖旨被高高揚起。

一個一個軍戶跪了下去。

馬永望直愣愣地看著這一幕,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完了,怎麼辦?」

「侯爺!卑職……」

「罪無可恕,殺了!」

張永年一把捉起馬永望的頭髮,手中刀徑直便朝著脖子一抹!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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