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賀新郎 第0199章 鬧一鬧

「這名單,這名單是京酒商會……京酒商會……」

尤開濟喃喃著,一時也不知如何解釋名單之事。

那群蠢貨!

他們為何就沒想到,京酒商會的會長可能會是個內賊?

他們為何就沒有想到,京酒商會的會長的兒子可能會站出來替王芳翻案?

那些蠢貨辦事的時候,就不能少出點紕露嗎……

尤開濟心中大罵著,嘴上卻是不知如何回應。

關鍵時刻,還是卞修永沉著,站出來道:「如此說來,王笑之父顯然是個大善人,想必是見到這些百姓被東廠盤剝,心中不忍,便給他們放了銀子。」

馬上便有御史跟著道:「不錯,王康樂善好施之名,微臣亦早有耳聞。」

「……」

王笑白眼一翻,頗有些無語。

自己總不能說那個便宜爹是壞人。

「嗚嗚……嗚」王芳掙扎著,心道:駙馬爺,你快替咱家再說幾句啊。

將王笑懟下去,卞修永也沒顯出什麼得意的神色來,面沉似水地道:「東廠盤剝百姓,引起輿情激蕩,斷無狡辯之理。倉庫里的八萬石糧食就是鐵證!」

王笑卻是笑了笑。

「糧食?那是京酒商會搬到倉庫里的啊。」

延光帝目光如電,盯向尤開濟。

尤開濟腿肚子一哆嗦,喃喃道:「不可能的。」

卻有御史冷笑道:「嘁,你們王家有這麼多糧食?」

王笑道:「我們王家當然沒有。」

……

事情進展到這個時候,錢承運只在殿上嚎哭了一會,別的話沒說幾句。

局是他布的,但他不打算出面。

此時冷眼看著這些大臣與王笑爭執,他心中正暗自思量著形勢。

突然,耳畔卻聽到王笑說了一句:

「糧食是從文家運過去的!」

錢承猛然轉頭。

……

糧食是從文家運過去的?

『文家』兩個字入耳,延光帝若有所思。

尤開濟俯在地上,心中惶恐。

卞修永看了左經綸一眼,兩人的神色便頗有些高深起來。

「王公公初掌東廠,如何能在短短時間內就收刮到那麼多糧食?但文家不同……」

王笑侃侃而談,頗有幾分運籌帷幄之態。

突然。

「小免崽子!」

錢承運彷彿是剛從悲傷中清醒過來,猛然撲過來,雙手捏住王笑的衣領,面容猙獰地喝道:「老夫打殺了你這個小畜生!」

接著,他揚起手就去打王笑。

「錢愛卿,住手。」延光帝喝了一句:「現在是在議東廠的事。」

說的是『東廠』而不是『王芳』。

錢承運轉過頭,滿臉都是悲色,但他說話的思路卻是極為清晰:「陛下,那些糧食不論是否王芳盤剝而來,事已至此,應做的是先平息民憤。既然此事有京酒商會參與,便勒令他們平息輿情為宜。至於案子,交給刑部慢慢審便是。」

延光帝道:「那東廠呢?」

錢承運手裡還提王笑,嘴上去對答如流,道:「王芳不堪大任,臣認為,應選別的大鐺提督東廠。」

「錢承運!你休得進此誤國之策!」卞修永大喊一聲,站出來道:「東廠惡名昭彰,應該就此關閉!」

都察院是什麼?

仗義執言的文官清流!開國以來,就是要對付奸佞權閹的。

此時,身為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卞修永,一臉的義正言辭。

終於到了這一刻了。

自己要與錢承運好好的辯一辯。

只要辯贏了,自己就是打敗廠司、權閹的名臣!

來吧,錢承運。

……

沒想到,錢承運只是淡淡掃了卞修永一眼。

接著,他竟是轉過頭,看著王笑,突然悲嚎起來:「你這個小畜生啊!你做出那種禽獸之事,竟還有臉在這大殿上信口雌黃?!」

「老夫……老夫要……打殺了你這個小畜生!」

卞修永:「……」

場面又是一片混亂。

延光帝看著錢承運打王笑,心中一點也不急。

鬧吧。

等鬧到散朝,將王笑推出去杖斃,事情就了結了。

保住了盧正初,守住了東廠——這一局,自己不算太虧了。

錢承運悲傷之下,行事也還是頗為妥帖啊。

先定下東廠之事,接著不跟這些文官扯嘴皮子,直接將矛頭轉向王笑。

看看這些文官有苦難言的表情。

妙哉!

……

王笑臉上被打了兩下。

痛倒不算很痛。

但他被這樣一罵,其實是有些臉紅的。

再想到錢朵朵,他多少有些心虛。

「老大人,你再這樣,我可還手了啊。」

「小畜生!你還手啊!」錢承運哭嚷道。

……

卞修永看了看殿外的天色,急到不行。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拖過今天,再想關東廠可就難了。

於是他只好領著一眾文官上去拉架,好不容易才分開了錢承運與王笑。

王笑雖心虛,但臉皮也頗厚,偏了偏頭,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問道:「我做什麼事了你要這麼打我?」

「你……」錢承運手一指。

縱使他厚顏無恥,也有些難以說出口。

延光帝皺了皺眉,不喜王笑這樣賴皮的手段。

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

但時間還早,且再讓他們鬧一鬧……

錢承運被王笑一逼,一張老臉羞憤起來,三縷長須抖了抖,終究忿罵道:「你欺辱了老夫的閨女!」

不少文官轉頭看向別處,心中暗罵。

事雖是這麼個事,但這樣當眾說出來,錢承運這是鐵了心不顧女兒的名聲了,無恥。

便有人進言道:「陛下,這種事何必放在大殿之上查,微臣提議,我們先議東廠。」

「這種事?」延光帝臉色一沉,道:「朕的大臣遭到了這樣的羞辱,朕豈能袖手?這小畜生欺辱的若是你……你也能說得這般輕描淡寫嗎?」

那官員愕然了片刻,一時無言以對。

王笑臉上表情卻是愈發迷茫起來,指著錢承運道:「你胡說八道!信口雌黃!」

「小畜生,你還敢不認?!」

「我什麼時候認過?」

所有人才發現,王笑確實沒認過。

事實上,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沒有人問出口過。

錢承運一上來便喊打喊殺的,大家似乎都默認了王笑是幹了這件事的。

錢承運道:「你背上的傷又做何解釋?」

「昨天被我爹打的。」王笑坦然道:「我爹跑去鬧事,我說了他幾句,他就要打我,又嫌藤條打得不痛,還扒了我的衣服打我,我跑,他便追,追著追著他指甲還划了我好幾道……」

王笑便絮絮叨叨說起來,從那藤條開始,一直講到王康是如何怒髮衝冠。

「你放屁!小畜生,什麼事都拿你爹說事。」

「你才放屁!我與令媛清清白白!」

鴻臚寺的官員連忙喝令道:「快住口,要議就好好的議,大殿之上,怎麼能屁來屁去……」

錢承運深吸了兩口氣,目光愈發冷下來——小畜生,這件事你做了就是做了,休想抵賴掉!

王笑其實心裡頗慌。

今日,唯有這件事,自己確實是中了錢承運的套。

他不由暗道:「別搞到最後,把別的小夥伴們都救了,只有自己被打死了。」

他轉頭看了盧正初一眼——老大人,你倒是幫幫我啊。

卻見盧正初再次閉目養神,一片高深莫測的樣子。

王笑只好又看向白義章——舅舅啊,我可是你親外甥……女的丈夫的弟弟啊。

白義章眼皮一翻,一幅「你活該」的樣子。

爭論中,延光帝揮了揮手,再次派宮人去往坤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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