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劉備造反,佔據下邳自立門戶 噩耗連連

劉備造反的消息傳來,曹操簡直氣瘋了,立刻草草結束宴會,趕回幕府處理此事。當馬車停在府門口,劉岱、許褚攙扶他下來的時候,曹操臉色殷紅渾身顫抖,嘴裡還在不停咒罵:「大耳賊!織席販履無恥小兒……無情無義朝秦暮楚,老子非把你千刀萬剮滿門族滅不可!氣煞我也……氣煞我也……」

「主公保重身體!」許褚關切道。

曹操怒不可遏:「你帶人把劉備宅子包圍,所有人都給我抓了,我要將他們統統殺死!」

「主公放心,劉岱一得訊就叫王忠帶人去辦了。」

「我非把他一家殺絕了不可……」

對曹操而言,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遭遇反叛了。昔日陳宮、呂布之亂,兗州舉境皆叛,險些把曹操逼得無家可歸,即便那樣他都沒像今天這般氣憤。因為曹操心裡清楚,他有愧對陳宮之處,逼得人家造反是有原因的。可這次完全不同,他待劉備可謂是仁至義盡了——當初呂布篡奪徐州,曹操在劉備窮途末路之際將其收留,助他立足小沛,任為豫州牧,又加鎮東將軍。小沛二次陷落,曹操連一句責怪的話都沒對劉備說過,還幫他奪回妻兒、為其補齊兵馬,將他帶回許都加封左將軍,準備予以重用,甚至與他在一張桌上喝酒聊天。除了夏侯惇,滿營眾將誰有過這樣的殊遇?可是煮酒論英雄的歡笑尚未去遠,信誓旦旦言猶在耳,這個滿口忠貞的人就反了!荀彧、荀攸、郭嘉、董昭、薛悌……有多少人曾懷疑過劉備?有多少人曾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曹操要提防這個傢伙?可是曹操還是被那張英俊的臉、那些甜甜蜜蜜的話語、那些恭恭敬敬的表演所蒙蔽了……怎能不恨?又怎能不悔?

可現在怎麼咒罵都沒用了。劉備佔據下邳造反,這不僅是對曹操的背叛,而且把東線部署也打亂了。本來無事的徐州又冒出一個敵人,這在決戰時刻的影響可能是致命的!

曹操大步流星行過二門,毛玠、何夔、徐佗、繁欽、王思等掾屬早就立在堂下等候了,都料到他定然生氣,一個個低著腦袋小心翼翼,連大氣都不肯出一口。曹操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咕噥道:「速帶報訊之人。」隨即快步上了堂。

過不多時,河堤謁者袁敏在眾人攙扶下走了進來。袁敏留在下邳改建護城河,又修繕了兩條新河道,動員百姓辛辛苦苦幹了近一年。眼看就要完工了,劉備率部到來,說是奉曹公之命前來戍守,徐州刺史車胄親自將其迎了進去。可過了不到半日,城中喊殺大作,接著就傳來車胄遇害的消息。劉備安撫百姓,說是車胄陰謀投靠袁紹,他奉曹公密教誅殺反賊。剛開始也沒人深疑,但接下來的兩天不少散兵游勇山賊草寇向下邳聚攏,劉備又把修渠的民夫盡數編為鄉勇。造反的跡象呼之欲出,袁敏惶恐不已,拋下工程趁亂逃離下邳趕赴許都報訊。這一路上星夜兼程馬不停蹄,來到幕府時已經累虛脫了。

聽了這番講述,曹操越發氣滿胸膛:「假借我令賺取下邳,賊子可惡之至!」

袁敏疲憊地倚在榻上,低聲道:「還有一件駭人之事。」

「講!」

「先前刺殺您的薛永也是劉備同黨。」

「什麼?!」曹操驚呼一聲。

袁敏喘著粗氣慢慢道來:「我看到他了,絕不會有錯……劉備當過徐州刺史,應該是在那時認識薛永的。他有個朋友叫劉琰,是魯國人士,自詡漢室宗親魯恭王之後,薛永刺殺失敗後就躲到他家去了。劉備殺死車胄轉天,劉琰就帶著一伙人來了,薛永也在其中,我就是看到他們才意識到劉備造反的。」

曹操顫巍巍坐在那裡,只覺一股寒氣從脊梁骨往上躥——我錯了……大錯特錯!劉備從一開始就想要我的命!刺殺事件後他還故意裝模作樣帶著人去捉薛永,那完全是做戲看!他從來就沒想在我麾下效力,忠於朝廷的那些話更是放屁!全都是假的……大耳賊是個地地道道的偽君子!大騙子!

就在這時,一身戎裝的王忠奔至堂口:「啟稟主公,我已將劉備宅子里所有人鎖拿投監,其中並無其親屬,只有蒼頭傭人僕婦丫鬟。」

「沒有人?」曹操忽然想起喝酒那天的話,劉備讓糜氏攜帶姬妾女兒到兄長家省親去了……思慮至此,一陣不祥之感油然而生,他猛地站起來嚷道,「火速致書泰……」

話未說完,只見劉岱領著一個風塵僕僕的年輕人走上堂來。那年輕人跪倒在地大禮參拜:「在下泰山從事高堂隆拜見曹公……今奉我家薛太守之命前來報訊。」

「晚嘍!」曹操一見薛悌派來人,長嘆一聲頹然落座,苦笑道,「糜竺、糜芳也跟著劉備跑了……」

高堂隆吃了一驚:「明公怎已知道了?」說著取出一份書簡遞上來,並詳細彙報,「數日前嬴郡太守糜竺攜帶家眷逃官,同日任城相糜芳率鄉勇進剿山賊一去不歸。薛郡將多加查訪,已獲訊左將軍劉備攻殺徐州刺史車胄,佔據下邳造反,糜氏兄弟乃是同謀。另有濟南國黃巾流寇徐和為策應,泰山反民郭祖、公孫犢等於同日舉事,昌慮太守昌霸也領兵向南欲與劉備聯合……」

不知為什麼,聽著這些緊急軍報曹操忽然想笑,笑自己的愚蠢,笑劉備竟有這麼多的花招:一切都清楚了,劉備這次叛亂絕非偶然,是經過長期部署,有計畫有預謀的……先是下邳城那次糊裡糊塗的刺殺事件,薛永從一開始就是劉備的人,是劉備以搜查為名掩護他逃奔劉琰的。然後他以省親為名把家眷交糜竺帶走,以免有人質留在許都成為把柄。他在宅子里種菜弄圃是韜晦之計,喝酒時說的那些話更是故意減輕我的防備。機會終於被他抓到了,阻擊袁術是假,回徐州才是真。他當過徐州刺史,在那裡有基礎,還與昌霸、徐和勾結;糜竺主動請求招募鄉勇,可那些人不是用來討賊的,是為了保護他逃離嬴郡的;糜芳假意充當討賊角色,其實根本就是郭祖、公孫犢等人一黨,說不定就是他唆使那些暴民造反的呢!這對兄弟在兗州忍了三年多,可真沉得住氣啊!一環扣一環,多麼精密的布置,多麼陰毒的計畫!我真是小看了這個常敗將軍了……大耳賊的智謀與膽略比袁紹利害得多……我以為他是一隻羊,可他卻是一條蛇,還是致命的毒蛇。他凍僵之際我把他揣在懷裡讓他蘇醒,現在他卻翻身咬了我一口……不對不對!朱靈、路昭都幹什麼去了?劉備造反何以不來告知我……

曹操想著想著突然仰天大笑起來,把在場的諸人都嚇壞了。大家還以為主公受了刺激,都以異樣的眼睛看著他。哪料曹操倏然收住笑聲,厲聲問道:「朱靈、路昭可與劉備通謀?」

這句話可把大家都問愣了,眾人面面相覷不明其意。曹操陰森森的眼光掃過每一個人,還特意多看了王思那急性子幾眼,見他只是面帶詫異並無異常,而旁邊的徐佗臉色煞白渾身顫抖。曹操心裡明白個八九不離十了,連忙喝問:「徐佗,你知道此事?」

徐佗見瞞不住了,顫巍巍道:「朱路二將忠心耿耿並未通謀,已趕往官渡屯駐。」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眼光都掃向了徐佗,曹操一怕桌案:「可惡!你看到他們的軍報了!」

徐佗嚇得跪倒在地:「半月前朱靈、路昭致書幕府,彙報說阻擊袁術歸來,劉備半路奉您的密教往下邳屯駐。朱路二將在徐州地界與之分別,按原計畫向北赴官渡屯駐。」

曹操站起身,一把揪住徐佗脖領,怒吼道:「這麼要緊的軍報,為什麼不轉給我?!」徐佗嚇得腰都直不起來了:「在下不知劉備有意謀反啊!以為只是常規彙報,再說您當時就在官渡,朱路二將到官渡您就見著了,哪料到你回京沒遇到……」

啪!曹操揚手給了他一個耳光:「你以為沒事就真沒事嗎?你這蠢貨誤了我的大事啊!倘若早得朱路軍報早知劉備不軌,便可防患於未然,此事全叫你給耽誤了!」

徐佗捂著臉趕緊辯解:「主公吩咐過,督戰之時除緊急事務,常規行文一概不報。在下才……」

「呸!」曹操不聽他解釋,「拉出去砍啦!」

「啊……」徐佗癱坐於地,面如死灰。

何夔趕緊跪倒求情:「主公息怒,徐書佐一時疏忽罪不至死,饒了他這一次吧。」劉岱、毛玠、繁欽、王思等稀里嘩啦跪倒一大片,就連剛來的高堂隆都跟著說好話。

曹操哼了一聲回歸座位:「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拉出去打他五十棍子,貶為小吏隨軍聽用。」

這就算是給面子了,諸人不敢強求,只得眼睜睜看著許褚把徐佗拉了出去。緊接著噼噼啪啪的棍棒聲響起,夾著徐佗的一陣陣慘叫,聽得人頭皮發麻。兵將調動往來的奏報每天都有一堆,大部分都是常規的文書往來,所以這樣的疏忽是極容易出的,徐佗今日受刑雖不能算冤枉但也其情可憫。如果曹操不派劉備出去也不會有這種事,失誤的根子還在他自己身上,現在拿徐佗發作是遷怒於人。

自從路粹調任軍師祭酒以後,繁欽包攬了典文書的差事,而王思性情急躁經常出錯,他倆失誤的可能性遠比徐佗大得多。這也是命該徐佗倒霉,偏偏朱靈、路昭遞軍報的那天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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