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劉備造反,佔據下邳自立門戶 風雲突變

經過周密的籌劃,曹操命劉延坐鎮白馬縣、于禁坐鎮延津渡口,作為抗拒河北的第一線;自己率領大軍撤至官渡屯駐,靜候袁紹大軍開至。但是苦苦等候了兩個多月,卻連敵人的影子都沒看到。

原來袁紹回到鄴城後,撤銷總監軍,以郭圖、沮授、淳于瓊為三部都督,重新規劃兵馬,三部各典一軍。而就在這緊張的備戰時節,又冒出了新麻煩——幽州舊部鮮於輔、領烏丸校尉閻柔公然不服從調遣,遼東太守公孫度勾結海賊圖謀青州地盤。

被公孫瓚殺死的前任幽州牧劉虞生前對少數民族頗有安撫,因而其舊部也與烏丸、鮮卑等部落交好。劉虞遇害後,鮮於輔等幽州舊將為了給劉虞報仇,聯合烏丸人一同起兵,協助袁紹打擊公孫瓚;又串通鮮卑人殺死了朝廷任命的烏丸校尉邢舉,改由廣陽勇士閻柔代理此職,督率鮮卑、烏丸各部落人馬,誅殺公孫瓚派遣的官員。如今公孫一黨已經殄滅,這些幽州將領又有烏丸部落支持,漸漸開始不買袁紹的賬了。

遼東太守公孫度本小吏出身,戰亂之際受同鄉、董卓部將徐榮提攜成為遼東太守。赴任以來誅殺郡內豪族、積蓄兵馬、任用避難人士,東侵高句麗、西驅烏丸,甚至把扶餘國都納為了自己的領地。他擅自把搶佔的外邦地盤設立為遼西、中遼二郡,自封「遼東侯」,儼然一個海外天子。眼見東北已再無地盤可榨,公孫度又打算越過海峽搶佔青州東萊等地。

前方未戰後方又出了問題,長史田豐、騎都尉崔琰等力勸袁紹罷南下之議,專務後方諸事,改用穩妥之計對付曹操。但袁紹已被曹操北侵黎陽破壞營壘一事激怒,拒不接受意見,僅以安撫之策穩固後方。派使者矯詔,將遼西烏丸首領蹋頓、遼東烏丸首領蘇仆延、右北平烏丸首領烏延都任命為單于,給三人送去安車、華蓋、羽旄以示尊重;又提升幽州諸將軍職,正式任命閻柔為烏丸校尉;默認遼東太守公孫度為遼東侯……以一系列的辦法緩和矛盾,給足好處使他們暫時老實下來。作了這些安排之後,袁紹以次子袁熙為幽州刺史、三子袁尚為冀州刺史、外甥高幹為并州刺史,各統一州穩固地盤,又調長子青州刺史袁譚率部到鄴城隨軍聽用,暫由別駕王修攝政青州。而他這三子一甥各據一州的主意又引起了沮授等人的反對。

屈指算來袁紹決定南下已有四五個月,但按下葫蘆浮起瓢,後方的問題總是沒辦法徹底解決,人心也無法統一起來。加之士卒疲憊抱怨不休、許多將領對軍隊改編有意見,袁紹自己又缺乏快刀斬亂麻的魄力,致使整個備戰過程緩慢混亂,起兵日期一再延誤。

曹操早就作好了準備,可眼瞅著袁紹還在鄴城磨磨蹭蹭的,等得都有些不耐煩了,索性留下大軍屯駐官渡,帶著親隨回許都布置後方。他剛剛回到京師,就有消息傳來,穰縣張綉順利歸降朝廷,並在賈詡的提議下離開穰縣率部北上,準備到官渡協助背戰。曹操聞知後立刻致書請他們到許都會合,待袁紹起兵之際一同北上。

張綉是懷著惴惴的心情來至許都的,雖然賈詡為他剖析過形勢,郭嘉磨破口舌極力擔保,但他還是怕曹操記恨舊仇。哪料離著許都甚遠,就有朝廷使者齎(jī)詔趕來,晉封他為揚武將軍;接著又有不少關西籍貫的官員也奉曹操之命陸續前來,說說笑笑備加安撫;曹操本人更是在行轅準備了盛大的宴會,隆重歡迎他的歸附。

箜篌齊鳴羌笛啁哳,樂人演奏皆是涼州曲調。朝廷官員大袖翩翩揖動似雲,曹營將校便衣武冠頷首如林。西涼部歷來飽受世人鄙視,董卓亂政以來更被官員世族視為仇讎,張綉是禍亂之臣張濟的侄子,而今受到這般禮遇,足見世道變更,舊日功過皆已勾銷。當張綉踏著熱烈的氣氛步入行轅大帳時,忐忑的心緒似有緩解,但抬頭間看到威風凜凜的曹操,不由自主跪拜在他腳下:「末將拒抗天威多年,還望曹公……」

「過去的事不要提了,」曹操不待張綉說完就攙他起來,「將軍既深明大義肯于歸附就是朝廷的功臣。」

張綉站起身慚愧地凝視著曹操,而曹操也略帶幾分遺憾地望著他,兩個人四目相對竟半晌無語。這樣的會面早在三年前的宛城有過一次,那時張綉也是傾心歸降,曹操也是寬宏容納。哪料僅僅因為一個女人就把一切都毀了。可是世事流轉,曹操與張綉兜了一個大圈,如今又繞回來了。張綉深悔自己因一時之憤旋而復叛,殺了曹昂、曹安民、典韋,跟著劉表掙扎了三年,最終還是得向人家低頭。曹操也認識到當年的不理智,損兵折將三討彈丸之地而不克,現在強敵欲來還是得容許人家投降。經過這一場恩怨教訓,彼此間多了幾分思考,也添了幾分理智。

對曹操而言,雖然有些怏怏之感,但張綉此來畢竟是件大好事,一則南陽的危機就此解除,二則又多了一個對抗袁紹的幫手。他兵力不足袁紹一半,現在哪怕多來幾個兵都是求之不得的。張綉一口氣拉來四千人馬,其本人更是一員難得的虎將。想至此曹操露出些笑容,一把拉住張繡的手,將其讓到首席同坐。

張綉再三推讓,曹操不允,只得如坐針氈地歸坐下來,心裡越發緊張,猛一眼看見郭嘉正拉著賈詡入席,憶起賈詡囑咐過自己,見到曹操要主動要求遣送人質,這樣才能化解嫌隙。想至此他趕忙開言:「明公,末將家眷尚在軍中,是不是……」

「哦!將軍不必牽掛,老夫已命人送去飲食了。」

「多謝多謝。」張綉見他理解錯了,又解釋道,「末將日後隨明公征戰,家眷老少……」

他話未說完曹操端起了酒,放聲道:「在座列位,張將軍率部遠道而來,咱們先敬他一盞,慰勞他鞍馬勞頓。」這一嗓子把帳內官員、將校都調動起來了,大家紛紛起身敬酒,張綉趕緊避席謙讓,說了一半的話又咽下去了。

與眾人客氣老半天,張綉才回歸座位把酒灌了,用衣袖擦了擦嘴角,又要提人質的事。哪知曹操忽然伏到他耳邊,低聲道:「聽說將軍新近得一女兒,可有此事?」

張綉眨了眨眼睛,不明白曹操什麼意思,恭恭敬敬回答:「確有此事,此女尚不滿周歲。」

「甚好甚好。」曹操捋髯道,「我那賤妾周氏產下一子,名喚曹均,與令嬡同庚。若是將軍不棄,可否將令嬡配與吾子,使你我兩家永結秦晉之好?」

張綉驚得瞠目結舌,萬沒料到會有這樣的好事。兩家本有殺子之仇,現在曹操主動提議結成親家,一方面昔日仇怨一筆勾銷,張綉無須再心有不安;另一方面女兒算是人家兒媳,將來留在曹家理所應當,這比觸及尷尬的人質議題強多了。更難得的是,周氏乃昔日張綉嬸娘王氏的丫鬟,名為主僕實是金蘭,她的兒子曹均娶張繡的女兒,這門斷了的親戚也算續上了,虧曹操是怎麼想出來的!張綉懵了片刻,趕緊抱拳應允,樂得喜笑顏開:「吾女得配明公之子,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

曹操也笑了:「吾兒得娶虎女,老夫也很高興。哈哈哈……」

話說到這個份上,張綉不得不為曹操的寬宏大度所傾倒,由衷感嘆:「明公胸懷廣闊有如瀚海,末將深感恩德,日後定當效犬馬之力竭誠以報!」

「咳……」曹操推開他手,又端起了酒盞,「既然將軍允諾婚事,咱們就是親家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日後同舟共濟乃是理所應當,何談報答之言。來來來,你我滿飲此酒,賀一賀這樁婚事。」

一盞酒下肚,仇家變親家,張綉心裡踏實多了,不禁向賈詡投去感激的目光——賈叔父沒騙我呀!

這心裡一踏實,舉動也不再那麼拘束,三言兩語間張綉已與曹操論起了對抗袁紹之事。拒絕袁紹使者之事一出,張綉已無反悔的可能,加之此刻又與曹操結了親,因而自請為大軍前部,願率四千人馬屯駐在官渡一線,充當對抗袁紹的先鋒。曹操也甚是領情一概應允,兩人越說越親近,實已將當年宛城之事拋到九霄雲外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又有樂人歌伎上來獻藝,官員掾屬頻頻往來敬酒,涼州諸將嬉笑歡暢沉浸在女樂當中。曹操正與張綉閑談涼州舞蹈時,猛然看到留府長史劉岱焦急地立在帳口,似有要緊事彙報,趕緊起身道:「本官更衣,張將軍稍候一時。」

他一起來,在席的所有人都陪著站了起來,繞出桌案抱拳行禮。曹操點頭致意,見賈詡也恭恭敬敬站在一邊,心中頗感得意。這個人給曹操留下的印象太深了——他是慫恿李傕、郭汜禍亂長安的罪魁禍首,但卻在天子東歸之際幫了大忙;曹操三討南陽不下,與其說張綉善戰,不如說是賈詡善謀劃;如今張綉投降,又是這個人一手包辦,其趨利避害手腕之高實是世間少有。

「賈先生,這一路上可好啊。」曹操特意笑呵呵踱到他近前。

賈詡不苟言笑:「戴罪之人蒙赦而歸,既感忐忑又有欣喜。」

曹操覺得這話說得實在是妙,圓得摸不到稜角,搶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您豈是戴罪之人?使我信義重於天下的人,就是您啊!」他知賈詡是個聰明人,所以直言不諱。賈詡勸張綉歸降,也就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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