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六合 第111章 離間六雄

故,於曹孟德而言。心中唯一所患,必是薊王無疑。

若能坐實董承所謀,乃出天子授意。效合肥侯,鞠城兵亂。曹孟德便可上表二宮太皇,並輔漢大將軍劉備,廢董侯,立新帝。

遵循先帝遺詔,兄終弟及,父死子繼。再行播亂反正,重立史侯為帝。亦合乎大漢儀軌。無可非議。

「如何?」見程昱入府,曹孟德先問。

「董承雖領首謀,卻不認端午之亂。」程昱言簡意賅。言下之意,府中密室所搜鐵證,無從抵賴,董承已自認主謀。然端午刺曹,卻拒不認罪。

若深思。暗中圖謀,欲行不軌。與豢養死士,刺殺朝臣。二者之間,雖有因果關聯。卻缺真憑實據,足可佐證。換言之,董承仍可狡辯。雖圖謀不軌,然引而不發,是故刺曹者,另有其人。

只恨,刺客皆亡,死無對證。

「哼!」曹孟德心中惡劣,可想而知。

程昱言道:「董承乃外戚。恐屈從,故未施五刑。」

曹操輕輕頷首:「斷不可屈從。」

言下之意,眾目睽睽,斷不可屈打成招。不然,非但不能坐罪,反落人口實。不能服眾,又如何堵悠悠眾口。尤其,薊王和光同塵,明以照奸。麾下「猛將如雲,謀臣如雨」。稍有破綻,萬事休矣。

「喏。」程昱亦知事大,不敢痛施酷刑。這便道明來意:「徐州別駕麋竺,昨日赴司徒會。今又入車騎大將軍門。卻不知,所為何事。」

「必出陳公台之謀也。」曹孟德一語中的。

「陳宮,何謀?」程昱不解。

曹孟德亦語塞。略作思量,這便言道:「且去問文若。」

「喏。」程昱領命自去。

此時,曹孟德心力交瘁,已難顧全。唯有早日定董承之罪。再行廢立新帝,方可最大得利。

徐州,下邳國。鎮東將軍兼徐州牧,呂布府。

四瀆八流,縱橫枝津。關東平川,便利舟行。輕舟順下泗水,半日往返。

「拜見將軍。」徐州別駕麋竺,幸不辱命:「軍師計成矣。」

「善。」呂布頤指氣使,頗養上位之姿:「別駕有勞。」

自年初,遷治下邳。陳公台,內外兼修。「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退蓋海艦隊,改百里稻作。下邳水網縱橫,再無巨艦圍城之患。更兼不誤時節,碧水青禾,當可豐熟。亂世無庸主,更無庸才。呂布麾下,多草莽。唯一智者,便是陳宮。唯一長者,當屬張邈。餘下,雖有湖海豪士陳元龍,卻非呂布死忠。然,單憑陳宮一人之智,足可助呂布,獨當一面。

「一將無能,累死千軍」。

「貴精不貴多」。便如徐州君臣這般。

「卑下,不敢。」麋竺謙恭有加。時至今日,呂布已穩坐徐州大位。同為六雄,連敗曹孟德,足可證明。徐州吏民,雖不敢說,唯命是從,亦皆可為其所用。

得張邈保舉,州中名士,紛紛出仕,充填徐州吏治。尤勝陶恭祖先前。且遠觀長塗二龍,兵敗身死。唯六雄可守一方,幾成關東共識。

益州劉焉,荊州劉表,恐亦如長塗二龍。雖可守一時,不可守一世。

唯一所幸。劉景升,名列「八俊」。雖不比六雄,然卻強過二龍。徐州四國一郡,皆為呂布所用。可想而知,實力今非昔比。麾下十萬大軍,堅甲利兵,士氣如虹。交由麾下八健將,並諸別將,操練成陣。當可與兗州兵,一較高下。

一掃先前,客軍孤城,仰人鼻息。

「矯詔已出,又當何為?」呂布居高下問。

陳宮,謀主自居。自當責無旁貸:「卑下,竊以為。將軍從壁上觀,不日當有定論。」

「也罷。」素知陳宮為人,呂布亦不多問。

府議罷。麋竺又舟行淮水,順下射陽。

自伏波將軍陳登,任廣陵太守,遂移治射陽。近射陂地利,是其一。避江東鋒芒,為其二。扼中瀆入淮,防青州猛虎,乃其三也。

射陽縣,匡琦城,伏波將軍治。

麋竺入府,與陳登對飲前堂。麋竺乃東海豪商,廣泛交遊,四海親朋。除與陳元龍結交。徐州屬吏,皆多走動。更加,獻郁洲山於薊王,充作其妹嫁資。終歸「富在深山有遠親」。何況,呂布凡有所命,必傾力而為。故所到之處,皆得禮遇。徐州上下,亦無可指摘。

對飲前堂,不避耳目。亦出君子磊落之交也。

「陳公台,計將安出?」麋竺心存此問。

「引薊王大軍南下,是其一也。離間六雄,為其二也。」陳元龍答曰。

麋竺求問:「元龍,且明言。」

「矯詔傳檄,共討曹賊。六雄雖不應,薊王當應之。」陳元龍答曰。

「元龍所言是也。」麋竺又問:「何間六雄?」

「江東猛虎,入主青州,與曹孟德,素交好。矯詔既出,猛虎離心也。」

麋竺這便醒悟:「陳公台所患,孫堅助曹。」

「然也。」陳元龍答曰:「竊以為,聞矯詔,呂將軍必起兵。」

「原來如此。」麋竺撫掌而嘆。陳公台,欲敗曹孟德之心,雖歷久,而彌堅。

六雄,各牧一州,各為其主。待刀兵一起,必亂戰一處。生靈塗炭,血流漂櫓。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叔侄三人,民心盡失。薊王三興,不可逆也。

襄陽,鎮南將軍兼荊州牧,劉表府。

「軍師,何出此言?」聞遣使言和,劉景升,居高下問。

禰衡答曰:「甄都有變,六雄將亂。袁紹久戰而不能勝。大軍孤懸荊南,江東守備空虛。需防二虎過江也。」

「二虎過江。」劉表遂會其意:「青州孫堅,徐州呂布。」

「明公,明見。」禰衡指點江山,名士風範:「曹孟德與董氏外戚,斷難苟全。曹孟德欲誅董氏三族之心不減。天子焉能不『援之以手』。彼時,君臣離間,可比董卓之亂也。」

「軍師所言是也。」禰衡將曹操比作董卓,劉表如何能不醒悟。

彼時,關東大亂,六雄紛爭。江東空虛,必為人所乘。袁紹雖好大喜功,然終歸位列六雄。孰輕孰重,焉能不知。

心念至此,劉表遂遣使江東。

欲求二家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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