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天下 第075章 諸劉聯盟

劉焉略作思量,這便言道:「劉青州路遠,劉揚州為袁術所俘。唯有劉荊州與我『比屋相屬,接界相連』。謂『四劉結盟』,不過『二劉之盟』也。」

「明公所言,實則不然。」蒯越答曰:「飛雲、蓋海、游麟、翥鳳,劉青州得其一。自薊王鑿穿四瀆八流,內外水路。四海船商,接舳而至。益州南中諸郡,蕃商齊聚。治粟都尉朱治,功莫大焉。聞將軍欲開南中新郡,豈不知水路通暢之便。謂『遠交近攻』,南中凡有戰事,縱遠隔萬里,劉青州三日可至也。」

劉焉信服:「便如別駕所言。劉揚州,又當如何。」

「先前,袁術二路兵分,上攻江夏,下擊廣陵。劉青州並奮武將軍公孫瓚,兵圍壽春。時袁公路欲烹劉揚州,迫劉青州退避三舍。今劉揚州,已得開釋。聞,正欲北上薊國,招募孫破虜之飛雲。再戰淮南。」蒯越語出驚人:「若得飛雲。劉揚州,可為一盟乎?」

「若得飛雲、翥鳳,長塗二龍,譬如『蛟龍得水』,『為虎傅翼』也。」劉焉慨嘆。

「『諸劉之盟』若成。曹呂之爭,二袁之危,皆可免也。」蒯越答曰。

「然諸劉,分屬二家。我奉漢中天子,餘下皆奉甄都董侯。如之奈何。」劉焉當有此慮。今,天下三分。江東二袁扶立合肥侯。關東群雄奉董侯為君。獨劉焉心向漢中史侯。諸劉各有所屬,眾目睽睽,如何敢私自結盟。

蒯越笑問:「將軍豈不聞,漢中小兒歌乎?」

「哦?」劉焉遂看長史張肅。

張肅答曰:「南鄭童諺:『益州分野天子氣,三分天下應二劉。』」

前半句,劉焉心知肚明。然,後半句,卻是初聞:「二劉,當做何解?」

張肅答曰:「國師解語,漢中天子與甄都董侯,皆出先帝。與合肥侯,正是『二劉』。」

劉焉輕輕頷首:「國師之言可信。」

蒯越趁機進言:「譬如童諺,漢中史侯與甄都天子,皆種出先帝。與合肥侯叔侄之別。正是二劉。《詩》曰:『兄弟鬩於牆,外御其侮。』今,合肥侯竊據江東,二袁附勢。江表宗賊,莫不爭赴其庭,士無貴賤,皆得禮遇。更加二袁,皆入六雄之列。撮江東之眾,兵強而勢盛。非合縱連橫,不可敵之。『三分天下應二劉』。故,竊以為。漢中史侯與甄都天子,當可結兄弟之盟,以應二劉也。」

劉焉言道:「果如童諺,漢中天子與甄都董侯,結兄弟之盟。諸劉聯盟,自然而然,無為而成。」言下之意,只需史董二侯,先結同盟,諸劉聯盟,水到渠成。

「將軍明見。」蒯越言道:「欲結兄弟之盟。尚需將軍,先發制人。」

「如何先發。」劉焉追問。

「先發擊揚。」蒯越答曰。

見劉焉無語。心知必忌二袁之威,故蒯越以密語相告:「明公(劉表)當與將軍,同日擊交。以示諸劉結盟之心。」二劉同日擊二袁。足見結盟誠意。

見劉焉仍不置可否。長史張肅遂言道:「二袁勢如猛虎。若先擊,必遭虎噬。」

蒯越正色答曰:「漢中史侯,敕令將軍『擇日擊揚』。豈可違命乎?」言下之意,劉焉乃奉命而為。即便兵敗,亦不會被漢中天子怪罪。

「如何施為。」劉焉似有定計。

「假益州蠻亂,遣一上將,出牂牁道,陳兵交州(邊)境。」蒯越言道:「明為防賊,實御袁紹也。」

劉焉笑問:「漢中天子命我擊揚。別駕何以說我擊交?」

蒯越雲淡風輕:「《孫子》曰:『故善用兵者,譬如率然;率然者,常山之蛇也。擊其首則尾至,擊其尾則首至,擊其中則首尾俱至。』故善用兵者,先善其後也。」

「若先出牂牁道,陳兵交州境。」長史張肅,代主發問:「劉鎮南,又當何為?」

「令蔡瑁、張允,盡遣荊州水軍,下擊橫江津,兵焚當利口。」蒯越答曰:「此二砦,皆屬袁術。甄都天子命我擊交,然明公,亦轉而擊揚也。」

「好一個『先發制人』。」劉焉如何能不醒悟。「先發」,乃是言指二劉先攻二袁。「制人」,除去牽制二袁。亦有反制,史、董二侯之意。

謂「騎虎難下」。待聞二劉先擊二袁。史、董二侯,必驚慌失措。為防二袁反擊,乃至引火燒身。必求外援,守望相助。於是,兄弟聯盟,行抱團取暖。

一言蔽之。蒯越入蜀,乃為說劉焉,先擊袁紹,倒逼二侯結盟。

兄弟合謀,明隱連環。

蒯良、蒯越,同族兄弟聯手。環環相扣,合力促成史、董二侯,兄弟之盟;並鎮南、鎮西,二劉聯盟。

或有人言。毋需如此繁瑣。史、董二侯,兄弟之盟;鎮南、鎮西,二劉聯盟。得成其一,即可。何必兩全。

實則不然。

時至今日。三分天子,群雄並起。毋論甄都董侯,亦或是漢中史侯,對麾下群雄,雖存有大義,卻無實際君權。如漢中史侯,無力調撥蜀中兵馬,更無從插手蜀中吏治。稍有不慎,雞飛蛋打。甄都董侯,又何嘗不是如此。尤其對荊州牧劉表,多行施恩籠絡,不敢妄加驅策。

同樣,於群雄而言。亦不敢違背大義。欺君罔上,被薊王傳檄。多年心血,一朝飛灰湮滅。正因有薊王虎踞河北,總王權之極。無大義傍身,群雄亦不敢輕舉妄動。

唯有上下一心,君臣連動。方能完美達成。

故而。史、董二侯,兄弟之盟;鎮南、鎮西,二劉聯盟。缺一不可。

其中關竅,尺寸拿捏。非深思熟慮,不可盡知也。

譬如:擇日擊交,擇日擊揚。於史、董二侯言。不過是狗尾續貂,裝腔作勢,一派虛言。既封二人為四鎮,掌征伐背叛,鎮戍四方。兵鋒必有所指。且史、董二侯,皆以漢室正統自居。故視江東合肥侯為「反賊」。於是,在敕令之尾,虛加一句,擇日而擊。

便是要二劉,便宜行事,切莫強為。

豈料二劉,「雞毛當令箭」。「擇日不如撞日」,當真出兵先擊二袁。

發兵之日。

可想而知。史、董二侯,必然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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