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天下 第052章 三讓徐州

「呂車騎。」陳登出人意料。

「元龍切莫弄險。」麋竺急忙勸道。呂布餓虎飢鷹,避恐不及,何去招惹。

「大敵在前,豈敢兒戲。」陳登正色答曰:「別駕安心,且與我同去。」

「也罷。」麋竺亦是信人。

待水軍艦隊,逆入中瀆水,返回樊梁湖大營。二人這才,結伴離去。

比及天明,赤馬來報。廣陵水砦,大門洞開。兵卒無影,船隻無蹤。淮南並江東聯軍,這才遣快船先出,攻佔水砦。引主力入駐。

聞陳登怯戰,棄守水砦。長史曹宏,急忙入府上報。

不料卻被攔在門外。問過方知,左將軍兼領徐州牧,舊疾複發,閉門謝客。便是一眾親信,亦避而不見。長史曹宏,一時如墜冰窟。

與此同時。

陳登並麋竺,正拜訪呂布。

誠如麋竺先前所言。聞袁術入寇,呂布當機立斷。遂遣陳宮輕車速歸,引大軍來援。獨領一百親衛鐵騎,馳騁街巷,名為震懾宵小,安撫百姓、實則趁火打劫,籠絡人心。為受讓徐州,收攏人望。

「拜見呂車騎。」麋竺、陳登,與呂布舍中相見。

「二位免禮。」呂布爽朗一笑:「毋需見外。」

待二人落座、呂布先言:「聞水軍不戰而潰,亂入城中。江邊水砦已為袁術所奪。不知然否。」

「然也。」麋竺實言以告。

「陶使君,可有良策退敵。」呂布又問。

「明公,已命元龍督此戰。」麋竺又答。

「哦?」呂布遂笑看陳登:「聞校尉善屯田養士,亦知兵否?」

「下臣卻有一計,可敗二袁聯軍。」陳登答曰。

「莫非另有江東水軍。」呂布亦覺事大。

「正是。」麋竺代答。

「計將安出。」呂布遂問。

「二袁聯軍,十倍與我。見我等不戰自潰,必輕而無備。船隻爭入水砦,人馬登岸,一日混亂。今夜倦怠,可襲營縱火。」陳登話鋒一轉:「聞薊國錦帆校尉甘興霸,百騎劫營,一戰揚名。先前,呂車騎轅門射戟,解廣陵之圍。今夜,百騎劫營,再救徐州可乎?」

「有何不可。」呂布傲然一笑。激將法,果奏效。

陳登大喜:「願與將軍,共進退。」

聞「共進退」。呂布虎目,電光一閃:「亦是(呂)布之所願。」

是夜。

呂布、陳登,領百騎出城。

謂「春眠不覺曉」。何況舟車勞頓,下船後,又搬運兵器輜重,一日無休。一切皆如陳登所料。二袁聯軍,雷打不動,死睡不醒。撥鹿角據馬,斬關落鎖。呂布一馬當先,殺奔入砦。

百騎緊隨其後,四面縱火。

風助火漲,猛火飛竄。

二袁聯軍,驚慌出帳。不及披掛,便慘死於亂箭之下。

萬幸。岸邊鬥艦,仍有駐軍。鼓聲隆隆,引敗軍齊聚艦下。不等亂髮機關箭雨。呂布、陳登,乘勝收兵,揚長而去。

「哈哈!」江風拂面,怒馬揚鬃,呂布大笑發問:「明日,又當如何。」

「閉門自守,示弱不戰。」陳登朗聲答曰。

「也好。」呂布心情大好,自當言聽計從。

水砦近江。岸上營地被焚,帳篷無存。仍有江邊鬥艦,足可棲身。二袁聯軍,不過小敗。未遭重創。收拾營地,重立水砦。

而後,圍而不攻。累日城下搦戰。廣陵守軍,皆避不應戰。

廣陵斗城,外松內緊。陳登衣不解帶,與兵士吃住城頭。饒是守城騎都尉曹豹,亦深敬之。曹豹之女,今在薊王宮。不出所料,曹豹當為薊王外舅。陶謙命其守廣陵斗城,亦是知人善用。

陶使君,閉門謝客,稱病不出。唯有麋竺,早晚入府,傳遞軍情。

尤其陳元龍如何調兵遣將,臨陣對敵。麋竺將所見所聞,事無巨細,娓娓道來。

陳元龍智勇雙全,陶謙如獲至寶。足可安心。

這日,麋竺早早登城。入譙樓,為陳登送餐。

譙樓頂閣,陳元龍正居高俯瞰敵陣。

麋竺屏氣凝神,待陳登看罷,這才問道:「如何?」

「三日可擊。」陳登語出驚人。

「何以知之?」方才,見城下二袁聯軍,列陣齊整。殺聲震天,令人生畏。麋竺遂問。

「『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陳登答曰:「氣者,勢也。我觀敵陣,氣勢不張,鬭(斗)志不揚。二袁聯軍此來,非以命相搏。當可戰而勝之。」陳登竟已看出。袁術二路兵分,下擊廣陵,不過虛張聲勢,盡遣主力,上擊江夏去也。

「何人可擊之。」麋竺又問。

「當是呂車騎。」陳登答曰。

「先前,元龍言『與將軍,共進退』。此言當真否。」此乃麋竺,心中存疑。

「當真。」陳登正色答曰:「前有轅門射戟,後有夜襲聯營。今若再勝,呂車騎,當可入主徐州。」

「元龍不知使君之心乎?」麋竺明知故問。

「徐州四戰之地。陶使君,治世能臣,卻不能治亂。袁術欺我無人,屢次興兵入寇。若得呂車騎入徐,袁術必不敢輕易犯我州土。」陳登實言相告:「且陶使君,心意已決。那日宴上病發,乃是虛實之計也。」

「元龍所言極是。」麋竺亦有所覺:「然陶使君,所為何來。」

「行三讓徐州,以退為進也。」陳登一語中的。

原來,陶恭祖明知,呂布虎踞再側,覬覦徐州富庶久矣。與其,臨深履險,與虎謀皮。不若行,以退為進,緩兵之計。

試想,呂布每每出兵相救,陶謙便於大庭廣眾之下,舉州相托。呂布雖求之不得。然慮及大義,必不敢輕納。如此,行三讓之禮。耗時一年半載,足足有餘。薊王歸矣。

呂布屢次出手相救。徐州吏民,皆感激不盡。更加,陶謙年歲漸高。風燭殘年,老而無用。徐州豪強,為求自保,早有易主之心。與其忝居高位,為人詬病。不若退位讓賢,於公於私,悉數保全。

正因窺破,陶謙之謀。故陳登,亦順勢而為。

便是漁父所謂:「聖人不凝滯於物,而能與世推移。」

思前想後,麋竺幡然醒悟:「陶使君大智,我不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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