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三國 第239章 雪落無聲

不出意外,繡衣軍候郭援勝。

如前所言。懸繩童子,自幼隨繡衣吏,勤學苦練。操縱機關諸器,可謂駕輕就熟。

自預賽畢,初賽始。演武已悄然變換模式。決勝雙方,誰能將本方機關兵器,發揮威力。便勝券在握。反之,則敗局已定。

面對堅船利炮,箭如雨噴。紀靈縱勇武,亦無力回天。

如此說來。熟練操縱機關兵器,亦是薊國營士所必備。

初賽戰罷,街頭巷尾,議論更盛。便有人斷言,營士輔兵,日趨權重。畢竟,操縱機關兵器,並非如營中精卒那般,需考驗個人勇武。即便身體羸弱,乃至殘缺。不能捉刀列陣,卻不誤操縱機關。若輔兵亦有一戰之力,幕府大營,當戰力倍增。

甚至於,一個新興兵種,正悄然誕生。或名:兵器士。

初賽罷,複賽興。

薊王欽點,趙雲、陳到,許定、許褚,龐碩、龐德,張遼、華雄、馬超。萬眾期待,即將悉數登場。

然初賽五將勝出,薊王卻欽點九將,如何捉對廝殺。

或有人言,乃二七相爭。言指,五九相加,均分為七。

另有人言,許定、許褚,龐碩、龐德,皆為兄弟,當為一隊。乃二六之爭。

稍後又聞複賽時,將售賣演武器。一至十器,隨機開放。價高者得。且與馬場義賽類同。所得皆用於扶危濟困。

消息傳出,更引國人,議論紛紛。

王上此舉,究竟何意?

薊王宮,游泳館。

曲水流觴,暖泉生煙。琉璃暖閣外,飛雪靜落,銀裝素裹。館中溫潤如春,笑語歡聲。溫湯可除百病。為將熱泉引至王宮,將作寺良匠,巧奪天工,費盡心機。雙重保溫陶管,一體燒造。先前纏繞草繩,後塗抹珍珠袖漿,深埋地下。饒是如此,待送至王宮,熱泉已成暖泉。

話說,保溫陶器,亦非薊王首創。後世曾出土,戰國罐形保溫陶杯。

此杯為細泥黑灰色陶質,呈半棗核狀,外套平折肩陶罐,陶杯與陶罐間中空,具有明顯保溫效能。

然戰國保溫陶杯,只是中空,而非真空。

薊國工匠,燒造保溫陶管時,還使用了「絕氣術」。原理不複雜。雙層陶管,預留小孔,可塞軟木塞。木塞下沿,綴有浸油細草繩。點然後送入孔隙,而後塞緊木塞。夾層內氧氣燃盡,草繩自熄。木塞密閉,再由鋦匠封口。雖亦未能抽至真空。效果仍稱顯著。

就薊王而言,抽真空原理並不複雜。奈何技藝,尚力有未逮。且現有保溫技藝,已然足用。不必過於,揠苗助長。

與夫君共游,諸妃心曠神怡。尤其凜冬之日,滴水成冰。室外需冬衣足備,束手束腳。暖泉溫湯,卻可放開手腳,暢遊曲水。一牆隔冷暖,當真妙不可言。

數個來回,共入水中暖亭。薰香小憩,品香茗,嘗百果。箇中滋味,不足為外人道哉。

渤海冰封,仍有金州港,四季不凍,可泊南海商船。象林苑中,嶺南鮮果,足量供應。再經碣石道,運至王都。何須一騎絕塵妃子笑。木蘭大舡,乘風萬里,不過三五日間。

嶺南諸妃,水性極佳。正如西域眾妃,擊鞠常勝。出身不同,各有所常。若要集眾之長,便需如薊王這般。和合之風,遍吹大江南北,長河兩岸。後宮相處日久,南妃已可擊鞠,北妃亦善戲水。西妃、東妃,亦不遑多讓。除各有所長,亦有眾長。便是花容月貌,婀娜多姿。身強體健,利於生養。綿延子嗣,乃人倫大事。君不見,曹孟德為求多子,專納人婦入宮。薊王自斷人倫,王太后遂成心病。即便明知,推恩令下,千里封國,支離破碎。然對先帝所出美人計,薊王母子仍心懷感恩。

王爵妻妾,不過四十。先帝金口玉言,命五十五國,五十六妃和親。逾制而賜,豈非大恩。薊王亦不負君望。年不及而立,已有三百子嗣。若非心生節制。即便不算長安宮中,佳麗如雲。單三百亞馬遜,便足可為薊王,繁衍出一個種族。「子又生孫,孫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孫;子子孫孫無窮匱」,何愁不能布種全球。

水中美人,身裹浴袍,接連登岸。便有宮婢,為后妃薰蒸。

三後俱在。王后、秦後、甘後,苦盡甘來,宛若新生。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薊王眾一代明主,亦不免心動情牽。更加血脈羈絆,利益交織。紛繁複雜之中,如何能時刻理清。

「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薊王心懷天下,便是所謂無己也。

西宮增成二重殿,琉璃大平座。

二宮太皇,亦換好泳衣,身披大氅,準備動身。

「回稟太皇,王上尚未離館。」便有宮婢趕來報信。

「不日,改日。」竇太皇言道。

「無妨。」董太皇興緻正濃:「稍待片刻,晚去亦可。」

「湯池雖小,足可容身。」竇太皇退而求其次。

董太皇笑言:「若只為沐浴,何必穿水(人)(泳)衣?」

「七重錯落,一里之回。你我姊妹,寄居於此,自當謹慎。切莫有失,反而不美。」竇太皇唯恐偶遇,乃至失儀。

言下之意,男女尚且,授受不親。何況當朝太皇並藩王。今漢宮闈,太后與外藩諸侯私通之事,史家秉筆直書,後人盡知也。

「妹妹所言極是。」董太皇又何嘗不知,男女大防。便有些意興闌珊:「如此,改日。」

「好。」竇太皇輕輕頷首。炎漢三興在即。天下萬民,皆拭目以待。若此時,傳出漢室醜聞。二宮太皇,受人指摘,便也罷了。若薊王名節受損,為人詬病。又被有心人利用。徒生波瀾。乃至群雄再起,三興無望。悔不及也。

目送董太皇,步入大殿。竇太皇美眸一閃憂思。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輕誦孟子名篇。竇太皇緩緩回眸,凝視窗外,素色皚皚。

雪落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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