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三國 第215章 班姑蔡女

蔡少師之才,不下儒宗。略有參差,不過是火候。

謂「爐火純青」,「入化出神」,便是儒宗。遙想當年,蔡少師攜百車輜重來投。劉備迎接時慨嘆。蔡伯喈,何其富邪?

《莊子·天下》:「惠施多方,其書五車。」後有典故「學富五車」。而蔡伯喈,卻「學富百車」。足見才高,遠超群儒。

久為四少師,位居國老。膝下二女,長女琰,次女琬。皆才貌雙全。蔡琰居上閣。蔡琬隨父下閣就坐。

與多年前,蔡琰出口成章時,年紀相若。

曹子建言。「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謂妖女,智多近妖也。

話說,蔡琰出入宮闈,偶聞胡樂,別具韻律。遂入樂府求教。後制「胡笳十八拍」,風靡國中。

薊王聞「胡笳」,不由心生慨嘆。靈輝大殿,滿座高朋。直言,漢家才女,無非「班姑蔡女」。

「班姑」者,班昭也。班固之妹,續寫《漢書》。人稱「曹大家」。「蔡女」者,蔡邕之女,名琰,字昭姬,傳制「胡笳十八拍」。皆為一代女文豪。薊王將二人並列,足見一斑。

典出薊王,金口玉言。

漢女作胡笳,向化使然。才女蔡琰,名揚天下。

蔡邕豈能不樂。

見又攜次女觀賽。崔少師笑道:「伯喈,已送長女入宮闈。今,又助次女成名乎?」

崔少師,自與劉備結識,深得樓桑之利。少時以樓桑寢墊,治癒寒痹之症。自出仕薊國,四時進補,噓寒問暖。更加華國老親自尋醫問葯,數次大病,皆轉危為安。今年近九旬,耄耋之年,鶴髮童顏。年前從兄崔烈,與黨魁張儉,雙雙飲葯而亡。積鬱成疾。眼看彌留之際,恐難轉圜。只因幼主未成,不敢先亡。身衰志固,老而彌堅。後竟痊癒。今年開春,竟返老還童。耳聰目明,白髮轉黑,更生出滿口新牙。

老樹新枝,堪稱神奇。

蔡少師笑答:「子真兄所言,亦是(蔡)邕所願。」

「王世子,年歲相若。何不配之?」慈明無雙,聞之笑言。

「姊妹豈二嫁。」蔡邕言道。

此言一出,眾國老皆笑。頗多心有戚戚。有女當嫁薊王家。

薊王眾望所歸。

國老私言,未能入耳。此時,正聚精會神,觀看場中賽馬。

「三弟恐難制勝。」薊王笑嘆。

張飛虎背熊腰,環眼鋼髯。虎軀頗重。胯下烏騅,千里神駿。然凡年度總冠軍,胯下皆千里駒。尤其耐力賽。趙雲白龍馬,後程發力。最後入圈,已領先一個身位。

自右國令造自鳴鐘。薊國可精準計時。此次冠軍爭霸賽,已超賽馬場最快圈速。求勝之心,人馬兼有。無需縱韁。神駒風馳電掣,你追我趕,交替爭先。騰雲駕霧,如雷如鳴。

「居首何人?」董太皇笑問。

「乃中壘右校尉,常山趙雲。」側席安長御答曰。

「可是長坂坡,懷抱阿斗者?」竇太皇亦知。

「正是。」安長御笑道。

「果然英雄少年。」董太皇又指稍遜一籌:「此子何人?」

「乃中壘左校尉,汝南陳到。」安長御再答。

「可是杏林塢堡,隻身護甘後者?」竇太皇亦是知曉。

「然也。」安長御又笑。

再觀場中太史慈,黃敘、張郃、馬超等,一眾少年才俊。董太皇不由慨嘆:「大漢一藩,總有後來者。」

竇太皇心領神會:「當百年無虞。」俗謂「三歲見老」。太學四子,乃治政謀國之翹楚,場上諸子,乃定國安邦之翹楚。

「聞薊王欲傳王位於嫡長子,及冠之年。今日,朕已盡知。」董太皇慨嘆。

「世子及冠,薊王不過四十之年。遠未稱老,何其急也。」竇太皇柔聲相問。

「妹豈不聞,道上小兒歌乎?」董太皇提醒。

「『南極老,一丈青;東王父,漢三興』。」此童諺,家喻戶曉,北人盡知。

「東王父,三興漢室,又豈需十載?」董太皇已知天命矣。

「天下三分,細思叔侄三人,繼位大統,身皆有瑕。」竇太皇一語中的。

合肥侯被竇太皇所廢,史侯被董卓所廢,董侯為董卓所立。合肥侯復辟,只因《廢帝詔書》存疑。史侯復辟,董侯繼位,只因董卓「託名漢相,實為漢賊」,賊臣廢立,禮法存疑。

再深究,困龍台上,先帝彌留之際,連出二詔,尤其《起居遺詔》,實乃亂國之舉。傾覆社稷,動搖神器。乃至叔侄相爭,天下離心。

深看甘後一眼,董太皇悄聲問道:「聞桓帝詔曰,兄終弟及。乃由勃海王劉悝繼承大位。此事,當真否?」

「然也。」時過境遷,尤其田聖亦在薊王后宮。且今與董姝相依為命。故陳年舊事,竇妙亦不做隱瞞:「時先帝無嗣。欲行兄終弟及。大將軍(竇武),撕毀詔書。殺田聖等,寵妃滅口。後共議入河間。」

「無怪道路流言,劉悝恨不得立,欲鈔征書。」董太皇悉知內情,亦不禁五味雜陳。

「如今再看。姐姐以為,『車班班,入河間』,福兮,禍兮?」竇太皇美眸,難掩悲涼。言下之意,時桓帝崩,無子,皇太后竇妙與父竇武,定策禁中,使守光祿大夫劉儵,中常侍曹節,並持節,將中黃門、虎賁、羽林千人,出使河間,奉迎新帝。劉弘時年十二。時董太皇不及而立,正是如花妙齡。

「唉……」千迴百轉,皆歸一聲憂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然竊以為,比起當日,三餐不繼,生活困頓。車入洛陽,逆天改命,亦是無從之選。

忽聽歡聲雷動。

場中一白一黑,二寶馬神駒,並駕齊驅,同時撞線。正是張飛和趙雲。

不及瞬目(眨眼)。餘下千里駒,呼嘯而過。難分伯仲。

「勝負何分?」長姐笑問。

薊王言道:「長姐稱劍絕。縱白駒過隙,亦一目了然。」言下之意,即便肉眼無從分辨,亦可平心而斷。

「毫釐之間,當子龍為先。」長姐有一說一,俠義不減。

「那便是子龍為先。」薊王笑中,情深意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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