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三國 第203章 引狼入室

別駕麋竺正欲進言,不料被親信曹宏搶先:「卑下,確有一計。卻不知……」

「但說無妨。」陶謙言道。

「何不向,陳國求援。」曹宏語出驚人。

「哦?」便是陶恭祖,亦不由一愣。話說,與麾下屬吏,所思所想,如出一轍。解廣陵之危,陶謙首選薊王。不料曹宏竟言陳國。

「陳王劉寵,坐擁鴻溝水利。又素為淮泗諸王之首。先前王太師易相奪國,淮泗諸國,唯陳國相,得以保全。今又納車騎將軍呂布為客卿。陳國廣有糧草,呂布虓虎之勇。當可解廣陵之圍。」曹宏所言,頭頭是道。似成竹在胸。卻不知此謀,是曹宏苦思所得,還是出自他人之手。所謂「反常則妖」。眾屬吏,心思各異。一時竟不敢多言。

「陳王劉寵,素有大志。聞袁公路陰襲壽春,乃得陳王暗中相助。料想與袁公路,必結盟約。焉能背盟助我?」陶謙必有此問。

「此一時,彼一時也。」曹宏果胸有成竹:「卑下得聞。袁術乃以傳國玉璽相質,陳王寵才與其結盟。今袁術竊據揚州二郡,猶不知足。竟二路兵分,共擊荊徐。若江北四郡,皆為其所奪。背依江東,必逆襲關中。陳王寵私納傳國玉璽,卻秘而不宣。唯恐被袁術索回,故才引車騎將軍呂布入陳。待之客卿。」

「此等隱秘,長史如何得知?」別駕麋竺,急忙求問。

曹宏笑答:「別駕毋需多問。陳王心意,一探便知。」言下之意,只需麋竺出使陳國求援。便知陳王寵,可願出兵相助。

深看曹宏一眼,陶謙不置可否:「諸位,以為如何?」

「或可一試。」正是廣陵太守趙昱。

自徐州為王太師,易相奪國。陶謙權勢大減,先前委任,如下邳相笮融、彭城相薛禮,皆不在其位。治下唯剩廣陵一郡,聽命調遣。所幸,廣陵因水而興,足可支應。否則,入不敷出,兵馬一朝散盡。俗謂「遠水不解近渴」。薊國遠在大河之北,如今天寒地凍,河海冰封。距離最近之黎陽港並敖倉港,薊國水軍船隻。皆已入船塢,以避霜凍之傷。更有甚者。袁術素與薊王,私交甚篤。即便待到來年,河海解凍,雪化路開。薊王可願出兵相助,亦是未知之數。

「別駕可願一試。」慮及此處,陶謙遂定計。

「卑下願往。」麋竺這便領命。

事不宜遲。陶謙備足禮單,遂命麋竺翌日出使陳國。不得有誤。

是夜,典農校尉陳登,等門求見。

二人共入內室。麋竺求問:「此去陳國,利弊幾何。」

「別駕此去,可解廣陵之圍,然恐非陶使君之福。」陳登答曰。

「煩請元龍,實言相告。」麋竺肅容求問。

「陳王寵私納傳國玉璽,秘而不發。必有異志。」陳登已窺破端倪:「淮泗八國,除陳,梁、魯、沛,四國外。下邳、彭城、琅邪、東海,四國皆在徐州境內。傳聞,桓帝時,八國便已暗中結盟。時至今日,天下三分,再無共主。陳王寵,其志如何,何必多言。」

「莫非,陳王欲稱帝乎?」麋竺驚問。

「十之八九。」陳登斷言。

「此去,豈非禍水東引。」麋竺追問:「元龍何言解圍?」言下之意,若陳王寵果有稱帝野心。此去求援,不啻引狼入室,與虎謀皮。更何況,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有曹孟德前車之鑒,又豈能再令呂布,染指徐州。

「呂布,傲世桀雄也。」陳登一語道破:「先前為人鷹犬,苦無根基。故屢敗於曹孟德。損兵折將,為諸侯王客卿。若此番領兵來援,必竊據徐州,以圖霸業。麾下陳宮可稱謀主。六健將,皆有勇力。再得你我相佐,可為曹孟德宿敵也。」

「莫非,緩兵之計?」麋竺一閃靈光。

「然也。」陳元龍,遂以心腹之言相告:「薊王兼督四州,河北尚未歸心。需假以時日,方能調遣大軍,渡河南下。且傳聞,不日將通羌身毒道。薊王恐有南下身毒之意。群雄皆欲趁此良機,兼州並縣。以待與薊王,一較長短。即便事若不濟,肉袒牽羊,不戰而降,亦足可得一世富貴。何樂而不為?」

所謂「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麋竺如何能不知曉,陳元龍之意。

遍觀叔侄三人,天下群英。能與薊王一較長短者,唯有六雄。且無意外,關東必為曹孟德所得。若趁薊王南下身毒。曹孟德一統關東,乃至巴蜀,上與薊王隔河相望,下與袁紹兩兩隔江。如此可行合縱連橫。薊王南下,則與江東結盟。若江東北上,必求救薊王當面。行左右逢源。其麾下又得良臣虎將,不容小覷。

一言蔽之。曹孟德坐大,於漢室三興不利。

正如魯相宋奇,先助曹操戰呂布,又說呂布入陳。如今再有徐州長史曹宏,語出驚人。引呂布入徐。謂不謀而合。皆不欲群雄,一家獨大。亂炎漢三興大計。

陳元龍,湖海之士。高瞻遠矚,竟窺破此局。倒讓魯相宋奇,始料不及。

麋竺、陳登二人,這便定計。

翌日破曉。一隊精騎,突前開道。引麋竺車駕,出奔向西。

岡下壽春聯軍,追之不及。

事急從權。麋竺單車疾馳。所攜重禮,乃薊國琉璃寶鈔一枚。作價千萬。如此厚禮,陳王寵斷難拒之門外。

話說,引狼入室,史上三國屢見不鮮。

韓馥讓冀州,劉先主納呂布。稍後劉璋引先主入蜀,亦循此例。或有人言,前車之鑒,觸目驚心。何以屢屢再犯。正如飲鴆止渴。明知劇毒,卻需解燃眉之急。

陶謙亦不例外。

廣陵金城,州牧府。

「何人獻此策?」陶謙直問。

曹宏不敢隱瞞:「乃前彭城相薛禮。」

「哦?」陶謙心中頗奇。先前,彭城相薛禮,被王允所逼。不得已,掛印而去。卻未隨陶謙南遷廣陵。上疏言,當效典農校尉陳登,屯田養士。陶謙亦聽之任之。

不料竟獻此計。

「薛禮今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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