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三國 第079章 當不至於

自古以來,九州之長,稱「牧」。「牧」,乃治政安民之意。

與「牧羊」之牧,意同。

薊國大漢一藩,薊王雄踞河北。乃密林猛虎,深淵蛟龍。餘下群雄,皆為群狼鷹犬。代其牧守四方。

便是士燮所悟:王治相,相治官,官治吏,吏治民。

薊王無懼養虎成患乎?

若逢高皇,當北面而事之,與韓、彭競鞭而爭先耳;遇光武,當並驅於中原,未知鹿死誰手。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

群雄捫心自問:

薊王當面,是北面而事,還是並驅中原?

薊王總王權之極。寬法嚴律,不吝封賞。高薪養廉,三食君俸。國中萬石國老,二十等列候,比比皆是。只需兼備德才,必得其用。

劉巴能料事於先,窺破時局。必是才智高絕之輩。又因「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智多近妖之輩,非明主不可馭之。

二意相合。

故劉備慨嘆:劉巴,才智絕人。如孤,可任用之,非孤,難獨任也。

於薊王而言。先立《薊法》,再修《大百科》。以鄭學為吏治之本,以道義為度量之衡,兼容並蓄,博採眾長,繩之以公道。《圩田制》並《二十等爵》,兩記撒手鐧(投出打擊)。立江表十港,寄田海外荒洲。家國天下,當不至於,群輕折軸,積羽沉舟。

薊王宮,西宮增城殿。

融漓為西宮(女)中書謁者,掌宮中拜授章報等事。中書謁者為少府女官,直屬中書令趙娥。常由中書僕射荀采統御。

言傳身教,知行倍增。融漓雖遠未及笄。然宮中內外,皆竊以為。當是「五後」之選。至於印證南方,還是東方。且看氣運若何。

另有倭妃那美,生台與公主。是否可證「東方青帝靈威仰」,亦需看氣運若何。薊國天光三殿女仙,並雲台觀、司寒館。另有隴右四海館,諸夏仙門齊聚,假以時日,當可窺破天機。

循例。融漓十五及笄,可接荀採為中書僕射。荀采則繼為中書令。中書令趙娥,以貴人禮聘,入北宮,並諸貴人共掌瑞麟閣。另有鍾存慧妃,亦才智過人。輔佐公孫王后並秦後,掌理王宮諸事。

「回稟王太后,甘夫人遣人來報,媵女已至雲台觀。」融漓入內通稟。

「命有司善待,不可輕慢。」王太后言道。

「喏。」融漓領命自去。

「王上累月無嗣,待諸子五歲,齊入王學。長姐當可得閑。」右席義王太后言道。

「甘後入宮,或有轉機。」左席義王太后言道。薊王自斷人倫,乃王太后心事所牽。一里之回,無不知曉。

「權且觀之。」王太后言道。

正所謂「莫嫌談笑與經過,卻恐閑多病亦多;若遣心中無一事,不知爭奈日長何。」

母親大家閨秀,母子相依為命。今家大業大,自當螽斯衍慶,多子多福。如此,待百年之後,與夫君黃泉相會,亦足可交待。封建時代,人口等同於生產力。難免生殖崇拜。

多子,乃是一項傑出成就。即便惜字如金,史家亦會單獨記錄,「勝為人樂酒好內,有子百二十餘人」。如何後「長七尺一寸」,亦助其脫穎而出。

王太后,並二位義王太后,自義結金蘭,便常伴左右。二位義王太后,各有府邸。雖不居於宮中,卻常來常往。東宮飛翔殿,諸王子公主寢室,多由三位王太后照料。王子、公主,飲食起居,問暖噓寒。所謂優生優育。薊王宮妃御姬,萬里挑一。不說三百天選之女。便是東胡諸妃,西域眾妃,皆欣長健美,鳳骨英姿。生子順易,從未難產。

上佳根骨,更加四時進補,湯藥調理。薊制漢宮儀,剔除遺風陋習。又隨夫君修習容成交接合氣之術。不說容顏永駐,自當益壽延年。

薊王言,凡礦邑港城,皆為公主湯沐邑。舉城之利大無窮也。須知,「湯沐可承」。由公主與其夫所生嫡子,繼之。可想而知,薊王姻親,必將國中青年才俊,一網打盡。

且薊王早有言在先。凡姻親適齡子,皆伴讀王子館。薊王一脈,何愁不興。

先前還有杞人憂天。恐千里封國不足分。待薊王命將作寺繪製《寰宇山海圖鑑》,標註海外荒洲,並江表十港。又公之於眾。舉國震驚。諸夏之大,正如《山海經》。

尤其幕府蛇兵,已陷大半東瀛列島。薊王新立東瀛都護府,於長崎大浦港。由輔東將軍周泰鎮守。

前邪馬台女王,今筑紫國女主,薊王妃那美上表。改築倭國大使館,為東瀛列國邸。

薊王欣然允之。又在博多、長崎,興建幕府閤署,統御東瀛政事。東瀛列國,另置屬國都尉領護。

一切政令,皆出幕府。

東瀛列島,自先秦時,便有方士遠渡而來,傳火蠻荒。論開化程度,海外荒洲,皆稍遜一籌。故薊王竊以為,東瀛列國,不可複製。凡海外荒洲,築路通渠,圩田營城,待向化島夷大成,當為諸王子封國。如此,薪盡火傳,不出三代,當可焚盡蠻荒。

薊國四百城港,千五百萬民。移民海外,並不足夠。過萬萬之數,勉強可為。故需休養生息並向化島夷,雙軌並行。

薊民為貴。一個漢民,與一群島夷。文明相差,天壤之別。

在漢人看來,柴米油鹽醬醋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四時化育,因地制宜。所有習以為常。對島夷而言,皆是天方夜譚。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一家漢人居於一眾島夷之中。言傳身教,爭相效仿,足可令其開化。謂「文明之火」,莫過於此。

一家帶一伍,二家帶一什。順延閭里,縱橫街衢。並土分封,列國自成。

雲台觀邸。

張姜子、李真多,長途跋涉,輾轉舟車。終抵薊國。

自鴻溝入河,順下漳水,舟行千里薊國渠時,恰逢深夜。除去夜行船舶,接燈如龍。兩岸狀貌,皆不可辨。

列隊入南港,天光微亮。登雲台之上,破曉晨光。

俯瞰大衍之都,一時萬千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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