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列宿 第275章 天下正色

董卓夜宿龍床,姦淫宮女。又色膽包天。不顧老邁殘身,半截入土,覬覦萬年公主。

可想而知。普通庸脂俗粉,斷難入法眼。

不料輕瞥一眼,驚為天仙。

四舞姬,輕雲蔽月,流風回雪;鸞回鳳翥,佚貌仙姿。一顰一笑,勾魂奪魄。舉手投足,萬種風情。

饒是夜夜笙歌,顛鸞倒鳳如董卓,亦神魂顛倒,如痴如醉。堪稱世間罕見。

「便是北里之舞,靡靡之樂,亦不過如此。」一舞作罷,董卓落杯慨嘆。

話將出口,驟起清音。彈指間,竟驅盡靡靡之樂。令人神清氣爽,分外精神。

另有舞姬,乘輕雲下墜。凌然高絕,飄然若仙。

觀者無不自慚形穢。光彩奪目,饒是色膽包天一老賊,亦舉袖遮面。不敢正視,又心有不甘。

心癢難耐間,忽覺寒氣逼人。落袖窺之。只見秋水長劍,三寸寒芒正懸於頸前。

我命休矣!董卓渾身惡寒。

四肢僵直,正不知所以。

香風拂面,花開春暖。

寒芒盡褪,長袖舞劍。

董卓驚魂初定,不敢造次。

見機一到。長公主舉杯笑道:「舞姬皆出身宮廷。乃先帝(靈帝)所賜。夫君視如珍寶,從不示人。」

「漢宮飛燕自風流。」先觀扉麗,再生膽寒。先揚後抑,反激董卓征服私慾。西園妃萬種風情,董卓食髓知味。既是先帝所賜,足可比西園妃。

傳聞,趙飛燕出身長安平民家(良家子)。選入宮中為家人子,後在陽阿公主處學舞,獨創「掌上舞」、「踽步」。後為(成)帝大幸,稱「趙後」。漢宮歌舞,受其影響至深。今漢亦不例外。

「丞相既喜飛燕舞。妾,便將五女,一併送上魚梁台。亦是成人之美。」長公主強壓心頭鹿撞,談笑如常。

「哦?」董卓喜形於色,渾然無覺:「多謝長公主。老夫,愧領之。」

觥籌交錯,賓主盡歡。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見董卓醉眼朦朧,淫興畢露。知其醉酒失控,難以把持,長公主這便起身罷筵。

命牛輔入內,將董卓扶出。

見身後有眾舞姬,翩翩跟隨。知乃長公主所賜,牛輔暗吞口涎,不敢多問。登車時,五女自入後車。風捲殘雲,呼嘯而去。

目視董卓車駕遠離。長公主表情變幻,莫測天機。

「連夜出城。」

「此時城門已閉。明日……」覺察長公主目光不善,心腹宮人,急忙止語。

「明日,見生死。今夜不走,更待何時。」長公主心意已決:「董卓既出,緊隨其後,未嘗不可。困守城內,恐被殃及。」

「喏。」眾人不敢不從。

不及收拾。長公主輕車簡從,出洛陽城。一路提心弔膽,自簾後左顧右盼。直入函園,方才心安。

所幸。城門校尉趙延,與不其侯素有來往。且長公主自報家門,亦無人攔住。

一夜無話。

魚梁台,後殿。

「丞相,丞相,丞相?」天剛露白,心腹中郎將牛輔,便在殿外輕喚。

「何事。」董卓宿醉未醒,頭痛欲裂。話說,董卓出身西涼,領兵多年,頗有酒量。昨夜赴長公主宴,竟貪杯誤事。萬幸長公主心牽不其侯,不敢加害。若鋌而走險,悔不及也。

「黃門令,前來傳詔。」牛輔恭聲答曰。

「不見。」董卓頗不耐煩。朝政皆出魚梁台。二宮人事,眼不見心不煩。

「喏。」不等牛輔退步轉身,董卓忽又想起一事。

「且慢。」

「卑下在。」牛輔忙又躬身近前。

「先問何事,再做計較。」穩妥起見,董卓自改其言。

「喏。」

須臾,牛輔再回:「回稟丞相,黃門令言,陛下欲行賜婚,故請丞相入宮相見。」

果不其然。董卓不疑有他:「請少令稍待。」

「遵命。」牛輔再去傳語。

一來二回,董卓漸漸酒醒:「來人。」

「奴婢在。」便有宮人,齊聲應答。

「洗漱更衣。」董卓強撐起身。

「喏。」

入宮覲見,當一絲不苟,馬虎不得。董卓貴為丞相,位列上公之首。冠服隆重,可想而知。更何況,此去乃為結親漢室。萬年公主座前,豈能蓬頭垢面。且不說,長相如何。終歸三分相,七分扮。又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聊勝於無。

董卓,腰大十圍,肌肥肉重。得數宮人服侍,亦頗為吃力。好容易披裝齊整,對鏡一照。便粗聲言道:「速取冠來。」

「喏。」便有一人,捧冠近前。

「你是何人?」董卓粗中有細。凡近身侍妾,皆知之甚祥。生人勿近。

「丞相昨日赴宴,長公主以奴婢等相贈。」宮人答曰。

董卓如何能不記起:「抬起頭來。」

果是人間絕色。

董卓不由淫心大熾,一時口乾舌燥,蠢蠢欲動。正欲白日宣淫,縱馬提韁,一瀉千里。奈何,天子相召,不得不去。唯先行隱而不發,待稍後厚積薄發不遲。終歸,身居高位,總有輕重緩急。宜當收斂,不可恣意。

既入魚梁台,插翅難飛。人間至美,當含英咀華,細嚼慢咽。豈能鶻侖吞棗,生搬硬套。

「某,去去便回。」董卓趁雙手取冠,瓮聲笑問:「美人何名?」

「奴婢……」忽見惠文冠上,附蟬貂尾。舞姬靈光一現:「名喚『貂蟬』。」

正如趙氏飛燕。飛燕亦是名號。貂蟬,必是舞姬名號。至於姓甚名誰,月下花前,美人如玉,春宵苦短,芙蓉帳暖。大江東去浪淘盡,區區姓名,還有何所謂。

「某已記下。」董卓自去。

「義父。」呂布人馬如龍。並黃門令左豐,已恭候多時。

「勞我兒,前方開道。」董卓齜牙一笑。

「得令。」呂布領麾下精騎,奔為前驅。牛輔遂引車駕出塢。浩浩蕩蕩,奔赴洛陽城。

入城時。忽見路旁一方士,麻衣素縞,持幡而立。幡上白巾黑字,上下各書一「口」字。

「此何意?」董卓問左右。

牛輔搖頭道:「實不知也。」

「遊方術士,故弄玄虛。丞相何必在意。」便有心腹主薄田景,進言道。

董卓這便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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