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列宿 第243章 十有八九

太史慈與馬賊王女阿招,自幼竹馬青梅。不出意外,太史慈非阿招不娶。且有義兄美玉在前。薊王家娶妻娶賢,無有門戶之見。

「大丈夫只患功名不立,何患無妻?」

且北人怒殺父兄,卻不害母親。殺父並無大仇。且自遷入西林,婦孺皆認劉備為主。稱「大人」。故西林邑中所居,皆劉備部族。與大震關城、北海冬宮各部,如出一轍。

劉備繼鮮卑大單于之位。今又加王后公孫氏,為大閼氏。凡東胡王妃,皆號閼氏。再有四百年漢匈和親,漠北無王庭。匈奴南下,歸附大漢,早成慣例。身具天家血脈,為漢室宗親的薊王劉備,於北人而言,自不是外人。

依照草原道義,劉備自是大單于無疑。

此禮法道義,深刻影響塞外草原。非劉不王,更深入人心。

正因牽掛義弟,劉備才拋磚引玉。赦免林邑王女。薊王行事,忠義兩全,道義為先。

林邑王竊據漢境,裂土稱王。不忠在前,不義當先。薊王賜加黃鉞。攻無道而伐不義,則福莫大焉。光復舊縣,亦功在社稷。無可指摘。且只誅首惡,善待從眾。更無損道義。

赦免林邑王女,自是仁義之舉。

大漢一藩,手握強權。俯首稱臣,感激涕零,尚且來不及。如何敢生異心。更何況一介女流之輩。為人婦,為人母。一人為禍,累及三族。何其不智也。

言歸正傳。

謂成家立業。張郃成親後,亦添穩重。新婚燕爾,舉案齊眉。

扶夫人下車,入堂拜見超母。再獨去後院,尋馬超等一眾兄弟。

「大哥。」馬超等人,整衣來見。先前餵羊,衣衫不整。潘璋先出相迎,眾人後至。

「眾賢弟。」張郃含笑回禮。

共入干欄重樓二層,馬超居室。

重樓五層,層層皆置前後大平座。檐窗已先於鄰里,換裝雙層清鋼琉璃。左右無不艷羨。皆知乃賽馬所獲。來路清白。

多年前,時樓桑令樂隱,見縫插針。沿西林邊界排建高樓、院落。安置分到樓桑的千戶北地羌人。又以清溪為界,辟成北溪、南溪,二街衢。每衢五百戶。前院良田,戶戶五十畝,下樓便可耕種。周圍皆東羌族人,抱團取暖,互相幫襯。掐指一算。自打舉族販來,已歷經數載,生活安逸。早成薊人。

後院林中野地,今亦蓋滿連綿樓宇。橫三豎五,縱橫街衢,合稱大溪地。薊王舅父、儒宗門徒,先後遷入。聚攏繁華,遠超先前。

樓桑乃薊國商都。商賈齊聚,八方客來。西林港,橫跨清溪兩岸,港東背靠大溪地。將西林與樓桑連成一體。西林、樓桑二地,城港相加,常住人口破百萬。其中薊人五十五萬。客庸四十五萬。謂客庸者,多與薊人沾親帶故。假以時日,買田遷戶,入學落籍,因功入籍,皆可為薊人。尤其周遭部族,嫁入薊國者,十有八九。此非虛言。

三郡烏桓,十四部鮮卑,南北高車,甚至南匈奴,牧民之家,八成以上,皆與薊人結親。得姻親擔保,便無需五戶聯保。可入薊國,經商學藝,客庸千里國境,往來四百城港。便是應募傭兵,亦有許可權。

如前所說。凡客庸,皆錄入《客籍薄》。滿五載,得僱主舉薦,五家連保,便可落籍。若無五家親眷,亦無五家僱主,則由市樓據客庸口碑,代為作保。落籍後,享有薊國《圩田制》並《二十等爵》,及《薊法》所定立之諸多便利。

便是客庸,晉陞之途,薊國亦設置完備。治下吏民,皆有出路。

薊國爵民,已取代豪門大姓,為國之基石。

國中大儒,先前還憂心,千里國土,不夠分割。自薊王立江表十港,辟海外荒洲。憂思漸止。待萬舟並發,救回帝鄉百萬民。將薊國一切,放之四海而皆準前,先放之於大漢十三州。幾成天下共識。

尤其幽、冀、並、涼,四州,漸與薊國趨同。眾皆以為,河北之地,當先於十三州併入。

此乃大勢所趨。謂「天命不可違」。

合肥侯割據江左之心,人盡皆知。若再失河北,今漢當真氣數已盡。

「營中可有軍情。」馬超問道。

「四海昇平,何來軍情。」張郃笑道。

「既如此,為何演武場並白湖(水軍)大營,操練聲不絕於耳。」朱桓又問。

「王傅治軍,向來如此。」張郃又答。

「聞洛陽又出權臣,欲挾天子以令諸侯。卻不知,國中作何解?」馬超問道。

「董卓必死於非命。」眾兄弟當面,張郃亦無須顧忌:「那時,主公上洛勤王,還是另立新君,尚未可知。」

「王上於易縣立甘泉宮。安置甘夫人並麟子。聞,亦有人上疏,改易縣為易京。若易京立帝,據河北半幅漢土,當易如反掌。」潘璋忽道。

「何以知之?」張郃反問。

「乃聽阿父宴上所言。」潘璋父潘鴻,為橫海左校。與右校朱蓋,並呂沖、魏襲二繡衣尉,皆為薊國宿將。追隨薊王多年。會賓客大宴,此言既出,必有所指。

潘璋又道:「門下司馬祭酒,今為萬石國老。為與之相配,王上擢升門下署,五繡衣尉,秩比二千石。家宴時,呂、魏二位叔父,皆在。」

「呂、魏二尉,執掌順陽衛多年。論忠君護國,無出其右。」張郃言道:「卻不知,擢升繡衣吏,是否與此相關。」

「十有八九。」潘璋言道:「繡衣吏,監察百官,拱衛王都。出則直指,聞風奏事。王上此舉,必與另立帝都相關。」

眾皆心領神會。正因要在王都之外,另立帝都。故薊王擴充繡衣吏。拱衛新都。

朱桓卻道:「若洛陽生變,王上勤王上洛。另立新帝於舊都,命繡衣吏拱衛,亦未可知。」

「有理。」馬超言道:「天將變矣。今漢國祚將盡。正是我輩,風起雲湧時。」

張郃笑問:「孟起欲乘風乎?」

「只恨年歲不足。」馬超言道。

「無妨。」張郃勸道:「逐鹿天下,非一日之功。諸位賢弟,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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