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列宿 第166章 秦薊之好

「無怪薊人航海風潮不減。」魯琪拉慨嘆。論種田,薊王首屈一指。薊王稱亞,無人敢稱尊。

英妮娜忽笑:「薊王果不與民爭利。」言語中,頗多揶揄之意。

「食祿者不與下民爭利,受大者不取小。」魯琪拉已自行為薊王辯駁矣:「徼外荒洲,蠻夷之地。何來民利?」

與英妮娜四目相對。阿奇麗婭心有戚戚:「女主人,所言極是。」

「勿用『主人』一詞。」魯琪拉糾正道:「當稱女君。」

「遵命,女君。」二人異口同聲。

音猶在耳,三人皆笑。

稍後,阿奇麗婭又道:「另有協辰夫人黃景華,入媵陪嫁。」

「我亦聽說。」魯琪拉輕聲道:「乃出諸夏女仙門。師承仙人韓冬,掌北渚司寒館。出身名門,有國色。」

「傳聞,薊王房中術大成。可『百接不衰』。」英妮娜另有風聞。

「何為百接?」阿奇麗婭不知所以。

「便是指,可御百女。」英妮娜語出驚人。

「不可能。」魯琪拉斷然搖頭,稍後又面紅耳赤,輕聲追問:「何處得聞。」

「乃出雲台觀邸女仙,私下流傳。」英妮娜言道:「外人尚不得而知。」

「外人既不知,你如何得知?」阿奇麗婭,亦是將信將疑。傳說多誇大其詞。一人之力,如何接百女。

英妮娜笑答:「我自有門路。」

「聞多年前,薊王七日禮讚百姬。一日十餘,勉強可為。百女,非人力可及。若傳聞是真,必有……」阿奇麗婭欲言又止。

「神助。」英妮娜脫口而出:「(黃帝)御女三千,白日飛升。」

越說越像。魯琪拉不敢再想:「禁言。」

英妮娜笑道:「先賢書錄,必有來由。且看『白日飛升』,當作何解。」

「當作何解?」二人異口同聲。

英妮娜答曰:「羽化飛升,或是至上超脫。」言下之意,亦是腦死亡。

「何意?」阿奇麗婭追問。

「見仁見智。」英妮娜並未說破。三人各起心思,一時無言。

魯琪拉保留羅馬皇后尊號。稱「秦後」。與之相併列,公孫王后尊「薊後」。所謂「客隨主便」。薊後乃是正宮。秦後稍遜之。如漢人左右之分。亦或如太皇太后,與永樂太皇太后之分。

遂出典故:「秦薊之好」。乃出脫於「秦晉之好」。

大漢與羅馬和親。看似遙不可及,如夢似幻。然細想來,一切又都順理成章。羅馬皇后魯琪拉,謀刺親弟事敗,被流放荒島。史上稍後便被毒殺。一了百了。便在此時,得薊王拯救,赴遙遠綠洲。後又輾轉東進。與心向羅馬的薊王,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薊王需借其皇后頭銜,行出師有名,籠絡人心。魯琪拉更需借薊王之力,重回羅馬復辟。於是,結成最高等級的聯盟,『和親之盟』。

婚姻互為最高等級的人質。古今中外,莫不如是。若婚姻無法維繼,必誕下血脈,行根深蒂固。如此代代和親,終成一家。

就魯琪拉自身而言。雖二次改嫁。且早已誕下子嗣。卻毅然決然,放下一切,與薊王和親。足見利害。

正如鍾存慧妃,亦行和親。終歸為了彼此信任。若坦誠相待,間不容髮,仍不能互信。天下再無可信。

一言蔽之,拋開個人因素。和親羅馬皇后,於薊王豪取天下,有百利而無一害。

先前,文武百官,並王宮內外,皆不知其利之大,究竟如何。

待薊王南征林邑,立江表十港,辟海外荒洲。海外珍貨,源源不斷輸入中夏。尤其海外寄田,一季三熟。即便畝產略有不及。然以均產五石計,一季三熟,足可得新谷十五石。一頃可得七百五十石。不計稻花魚,折錢二十二萬五千。

編戶齊民,尚得如此巨利。爵民可想而知。

更加寄艙、寄田,坐享其成。

是故,薊人對薊王七海雄心,如何能不頂禮膜拜。

一言蔽之。薊王和親,於國於民,於人於己,皆有大利。

加法還是減法。人各有志,斷不可強求。

增兵減灶,還是減兵增灶。當因時而變,因勢制宜。不可拘泥。

薊王自當「增灶」。

洛陽東郭馬市,胡姬酒肆。

酒肆乃薊王產業。與輔漢大將軍府,一巷之隔。平日多有門下游繳出入,故無人敢於門前,尋釁滋事。

李肅喬裝改容,輕車前來。

入三樓春暉包房。推門視之,大將軍何苗,尚書令許攸,西園上軍校尉伍孚,一干人等皆在。

暗中結盟,生死相托。自毋需多言。眾人落座,何苗問道:「如何?」

「董卓無備,當可行刺。」伍孚答曰。先前,得大將軍何苗引薦,伍孚與董卓結識。加之伍孚刻意獻媚,遂被董卓親近。

「何時動手。」何苗又問。

見眾人皆看來。許攸面上得色一閃而逝:「兵法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無需刻意擇選。伍校尉只需懷揣利刃,見機行事便可。如此並無定期,防不勝防。」

「聞董卓袍下暗藏軟甲。非神兵利器不可為。」李肅知之甚深。

「樓桑兵甲如何?」何苗皺眉發問。

「聞董卓軟甲,亦出薊國將作寺。乃薊王貢獻宮廷之物。被其所佔。」李肅反問道:「以薊之矛,陷薊之盾,何如?」若行刺殺,必一擊即中。若一擊不中,眾人皆身首異處,夷三族矣。

見眾皆無語,許攸忽言道:「聞太僕王允,有祖傳寶刀,名『七星刀』。其刀長尺余,七寶嵌飾,極其鋒利,乃寶刀也。」

「子遠如何得知?」何苗亦未曾聽聞。

許攸高深一笑:「天機不可泄也。」

見他言之鑿鑿,何苗姑且信之:「王允素不與我等往來,如何肯借刀一用。」

「若知乃為除大漢賊臣,王太僕焉有不借之理。」許攸氣定神閑。

「有理。」何苗遂問道:「何人借刀?」

「卑下願往。」許攸毛遂自薦。

「如此,便有勞子遠。」何苗不忘叮囑:「小心為上,萬勿有失。」

「喏。」許攸肅容下拜。眼角精光,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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